《尘缘劫》
幽谷迷雾，旧识踪迹
秦越在前头引路，脚步虽因手臂伤势有些踉跄，却依旧尽量加快速度。凌云霄跟在他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四周茂密的林木，耳廓微动，捕捉着山林间细微的声响。方才那三个黑衣人来得蹊跷，若他们真是冲着忘忧谷来的，恐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凌前辈，再过前面那片竹林，就到忘忧谷的结界入口了。”秦越回头指了指前方，那里竹林郁郁葱葱，竹影摇曳，隐约能看到竹林深处缭绕的薄雾。
凌云霄点点头，视线落在竹林边缘的几株异草上。那草叶片呈暗紫色，根茎处隐约泛着银光，他心头莫名一动，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草，却又想不起具体的场景，只觉得这草带着几分不祥的气息。
“那是什么草？”他随口问道。
秦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变，连忙道：“那是‘蚀心草’，汁液有剧毒，沾到皮肤上会让人灵力紊乱，若是误食，半个时辰内便会心神俱裂而亡。我们谷里的弟子都绕着它走，前辈可得当心。”
凌云霄指尖微动，果然，这草的气息让他本能地生出警惕。他不再多问，跟着秦越踏入竹林。
竹林里光线昏暗，竹叶层层叠叠，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与腐叶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簌簌”声，像是有人在竹叶间快速移动。
秦越顿时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压低声音道：“前辈，有动静！”
凌云霄示意他别动，自己则凝神细听。那声音很轻，速度极快，而且不止一个，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围拢过来。
“小心，是刺客。”凌云霄沉声道，身形微微侧过，将秦越护在身后。
话音刚落，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竹林各处窜出，手中寒光闪烁，直扑两人而来。这些人身法迅捷，出手狠辣，比起方才茶寮外遇到的黑衣人，显然要厉害得多。
“又是你们！”秦越怒喝一声，忍着手臂的疼痛，挥剑迎了上去。
凌云霄却没动，他目光快速扫过这些黑衣人，发现他们袖口处都绣着一个极小的黑色骷髅标记，标记边缘还缠着一圈银色的丝线。这个标记，让他脑海中又是一阵刺痛——他似乎在某个沾满鲜血的旗帜上见过同样的图案。
“是‘骨阁’的人！”秦越一边抵挡，一边惊声道，“他们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只要给够价钱，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他们怎么会盯上我们忘忧谷？”
骨阁……凌云霄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那股熟悉感愈发强烈。他似乎与这个组织有过极深的纠葛，甚至可能……是死敌。
不等他细想，已有三名黑衣人突破秦越的防线，攻到了他面前。三把短刀呈品字形袭来，刀风凌厉，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凌云霄眼神一凝，体内沉寂的内力陡然运转起来。他没有去捡地上的兵器，只是身形微微下沉，双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手指精准地落在了三名黑衣人的手腕上。
“咔嚓”几声轻响，伴随着黑衣人的痛呼，三把短刀脱手而飞。凌云霄顺势一推，三名黑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粗壮的竹干上，滑落在地，捂着脱臼的手腕，脸上满是惊骇。
这几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干净利落，看得秦越目瞪口呆。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自称凌云霄的前辈，身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其余黑衣人见状，攻势一滞，显然也被凌云霄的实力震慑到了。
凌云霄缓步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骨阁为何要对忘忧谷下手？”
为首的黑衣人捂着脱臼的手腕，眼神阴鸷地看着他：“阁下是谁？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们骨阁不客气！”
“不客气？”凌云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三年前，骨阁的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句话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仿佛是潜意识里的本能。
但那为首的黑衣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却猛地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你……你到底是谁？”
凌云霄没有回答，只是身形一晃，主动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的身法比之前更加迅捷，如同林间的风，穿梭在黑衣人群中。没有兵器，他的双手便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指尖、掌缘、手肘，每一处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功夫，剩下的黑衣人便被尽数打倒在地，要么断了胳膊，要么折了腿，再无一人能站起。
凌云霄走到那为首的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黑衣人看着满地哀嚎的同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年轻人，终于崩溃了，颤声道：“是……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来的，让我们……让我们毁掉忘忧谷的药圃，最好能抓住谷主……”
“雇你们的人是谁？”
“不知道！”黑衣人连忙摇头，“我们骨阁接任务从不见雇主真面目，只知道对方出手极为阔绰，给了我们足够买下半个城池的黄金！”
“除了毁药圃、抓谷主，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没有了……”黑衣人声音发颤，“我们只知道忘忧谷最近在培育一种叫‘还魂草’的灵药，雇主似乎很在意这个……”
还魂草？凌云霄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也听过，好像是一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甚至能修复受损的经脉和神魂。难道说，有人不想让忘忧谷培育出这种药？
“你们骨阁的总部在哪里？”凌云霄继续问道。
黑衣人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知道！我们都是接到指令才行动的，从不知道总部在哪！”
凌云霄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不似说谎，便不再多问，抬手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将他打晕过去。
“前辈，谢谢您！”秦越连忙上前道谢，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心有余悸，“若不是您，我今天肯定活不成了。”
“先处理掉他们，我们尽快进谷。”凌云霄说道，“看来，忘忧谷的麻烦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秦越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别喂给那些晕过去的黑衣人。“这是我们谷里的‘软筋散’，能让他们三天内浑身无力，等我们进谷后，自然会有人来处理他们。”
处理完黑衣人，两人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一道淡青色的光幕，光幕后面，隐约有亭台楼阁的轮廓。
“那就是忘忧谷的结界了。”秦越说道，走到光幕前，从怀里摸出一块刻着竹叶图案的玉佩，贴在光幕上。
只见光幕泛起一阵涟漪，缓缓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户。
“前辈，请进。”
凌云霄跟着秦越走进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谷中云雾缭绕，溪水潺潺，奇花异草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一座座雅致的竹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偶尔有身着青衫的弟子走过，看到秦越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秦越，你怎么才回来？你的伤……”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凌云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衣裙的少女快步走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目清秀，腰间挂着一个药囊，看到秦越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苏师姐，我遇到了骨阁的刺客，多亏这位凌前辈出手相救。”秦越连忙介绍道。
那少女这才注意到凌云霄，当她的目光落在凌云霄脸上时，突然“啊”地一声轻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凌云霄看着她，心中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少女，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姑娘认识我？”他疑惑地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凌云霄耳边炸响。
死了？她竟然说自己已经死了？
难道说，这个少女知道他的过去？知道凌云霄是谁？
凌云霄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少女：“姑娘，你到底是谁？你认识凌云霄，对不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被他逼视着，更加害怕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声道：“你别过来！你这个……你这个叛徒！谷主说了，你早就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你是鬼！你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叛徒？大火？
更多的碎片涌入凌云霄的脑海——冲天的火光，倒塌的梁柱，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嘶吼：“凌云霄！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头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凌云霄捂着额头，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看着眼前这个恐惧不已的少女，又想起那个白衣女子的话，想起骨阁的追杀，想起少女口中的“叛徒”和“大火”，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难道……他丢失的记忆里，不仅有被背叛的痛苦，还有……不为人知的罪孽？
忘忧谷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将凌云霄笼罩其中，让他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自己的过去。而那个自称认识他的少女，显然知道许多秘密，这些秘密，或许就是解开他身份之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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