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裹挟着黄沙，日夜拍打着重檐小院的木门。我趴在窗边，看着沈浮尘牵着白马从沙丘后走来，青衫换成了便于骑射的短打，眉眼间添了几分风霜，却依旧是那个会把我护在身后的模样。
“阿薇，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他扬了扬手里的布包，快步进门时带起一阵沙粒，却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身前的案几——那上面摆着我刚晒好的白薇花瓣，是他特意寻来的向阳坡沙土，让我能滋养本体。
布包打开，里面是块拳头大的暖玉，通体莹白，触手生温，比他从前为我寻的那块更具灵气。“昨日在市集偶遇个西域商人，说这玉能聚灵，对你修复灵根有好处。”他把玉塞进我手里，指尖蹭过我依旧泛着淡青的指甲，眼底满是笑意，“你看，再过些日子，我的阿薇是不是就能彻底褪去妖气，和凡人一样了？”
我握着暖玉，感受着内里缓缓流淌的灵气顺着掌心渗入经脉，心口却微微发涩。他始终惦记着让我“变得像人”，可我知道，草木成精的本体烙印，从来都无法真正抹去。但看着他眼底的期盼，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把那句“我本就不必像人”咽回了肚子。
夜里，我枕着他的手臂，暖玉放在枕边，灵气流淌间，断裂的灵根竟隐隐传来刺痛。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沈浮尘立刻醒了，大手抚上我的后背，声音带着睡意却依旧温柔：“又疼了？”
“一点点。”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脖颈，“浮尘，你会不会后悔？如果我永远都是妖，永远不能给你寻常人家的生活，你会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他紧紧按住。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黑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阿薇，我要的从来不是‘寻常人家’，我要的是你。”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眼角，“不管你是白薇精，还是别的什么，你都是那个在破庙里被我捡回来、会为我煮药、会在我练剑时递帕子的阿薇。这就够了。”
他的话像暖流，熨帖了我所有的不安。可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紧接着，一股凌厉的道家真气破空而来，直逼卧房！
沈浮尘反应极快，立刻翻身将我护在身下，同时抽出床头的长剑。“哐当”一声，桃木剑与他的长剑相撞，火星四溅，卧房的窗棂瞬间被震碎，黄沙伴着寒气涌了进来。
“沈浮尘，你执迷不悟，竟真要与妖物为伍！”玄清道长的声音带着怒气，身影出现在窗外，身后还跟着几个师门弟子，个个手持法器，眼神不善。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辉，枯槁的枝叶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沈浮尘握着我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
他提着剑冲了出去，长剑舞动间，将师门弟子的攻击一一挡下。可玄清道长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几回合下来，沈浮尘就渐渐落了下风，肩头被拂尘扫中，疼得闷哼一声。
“浮尘！”我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一道金光困住——是道家的困妖阵。
“妖物，休得放肆！”玄清道长冷哼一声，桃木剑直指沈浮尘的心口，“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这妖物，再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徒！”
桃木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刺来，沈浮尘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将后背留给我。我看着那把剑越来越近，心口的刺痛骤然加剧，断裂的灵根竟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灵力！
“不准伤他！”
我嘶吼一声，周身青辉暴涨，困妖阵瞬间被震碎。身后的白薇虚影变得凝实，无数翠绿的枝叶疯长，缠绕住玄清道长的桃木剑，硬生生将其逼停。玄清道长惊怒交加：“不可能！你不过是株断了灵根的草木，怎会有如此灵力？”
我也愣住了，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力，以及灵根处渐渐愈合的暖意——是那块暖玉！它不仅能聚灵，还能修复断裂的灵根！
沈浮尘趁机翻身而起，冲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阿薇，你……”
“我没事。”我看着他，眼底燃起决绝的光芒，“这一次，换我护你。”
我催动灵力，翠绿的枝叶如利刃般射向玄清道长和那些弟子，他们猝不及防，纷纷被枝叶缠住，动弹不得。玄清道长又惊又怒：“妖物，你竟敢伤我师门弟子！”
“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冷冷道，周身的青辉越来越盛，“浮尘待我如性命，你们若想伤他，必先踏过我的尸体。”
沈浮尘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长剑指向玄清道长：“师父，今日之事，是我沈浮尘的选择。从此，我与师门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玄清道长看着我们紧握的手，以及我身上暴涨的灵力，脸色铁青，却终究不敢再贸然上前。他冷哼一声：“好！好一个恩断义绝！沈浮尘，你迟早会为今日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罢，他拂袖而去，那些被缠住的弟子也趁机挣脱，狼狈地跟了上去。
风沙渐渐平息，卧房一片狼藉。沈浮尘立刻转身，捧住我的脸，上下打量：“阿薇，你有没有受伤？灵力暴涨会不会对你有坏处？”
我摇摇头，看着他肩头的伤口，眼眶泛红：“我没事，倒是你……”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笑着擦去我眼角的泪水，指尖划过我泛着莹润光泽的指甲，“阿薇，你刚才好厉害。”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以及体内依旧奔腾的灵力，忽然明白，所谓人妖殊途，从来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真正的阻碍，是那些固有的偏见与执念。
而现在，我有了保护他的力量，他也始终站在我身边。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沙，多少追兵，我们都能并肩面对。
只是，我没想到，灵根的修复，不仅引来的是师门的追兵，还有更可怕的存在——西域的妖修，竟也闻着灵韵的气息，寻到了这片塞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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