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过断墙时,胖橘正用爪子扒拉着城砖缝里的断箭。橙黄色的皮毛沾了灰,成了花斑橘,断剑似的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把散落的碎石推成一小堆。他蹲在垛口上,圆滚滚的身子压得木架吱呀响,耳朵却竖得笔直——城外那些穿兽皮的野狗又在刨土了,呜呜的低吼顺着风飘进来,像磨爪子的砂纸声。
白猫蜷在他脚边舔爪子,雪白色的毛被血渍染成了粉团,左前爪缠着布条,渗出来的血把布条浸成了深褐色。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胖橘,尾巴尖轻轻勾着他的后腿,像是在说“别乱动”。
“喵呜——”白猫突然炸毛,尾巴根的毛都竖了起来。
胖橘猛地回头,就见几块黑糊糊的东西从天上砸过来,带着呼啸声擦过头顶。粮仓的木顶被砸出个大洞,金黄的谷粒哗哗往下掉,惊得躲在里面的灰雀扑棱棱飞起来。
“喵!”胖橘叼起白猫的后颈往垛口后拖,自己却被飞溅的木片划了道口子,血珠顺着肚皮的毛往下滚。
穿银甲的灰狗一瘸一拐跑过来,枪缨似的尾巴沾满血污,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像是在说“东门快塌了”。穿红裙的母猫拄着锈铁刀走过来,战袍下摆的破洞露出里面熏黑的毛,她用尾巴指了指西城门,那里的木栅栏已经歪歪扭扭,能看见外面野狗的眼睛在暗处发亮。
就在这时,北边的天空突然亮起白光,九条雪白的狐尾从光里伸出来,像朵炸开的蒲公英。白狐踩着冰雾落在城楼上,红色的裙摆在风里飘,爪子上的剑闪着寒光,冻得城砖都结了层白霜。
“喵~”白狐蹭了蹭胖橘的耳朵,九条尾巴一甩,城楼下突然竖起道冰墙,把飞来的石块撞得粉碎。
跟着来的九只彩猫“噌”地散开,红猫的爪子燃着小火苗,跳下城楼就往野狗群里冲,把投石机的木架子烧得噼啪响;蓝猫吐出冰棱,把射过来的箭冻成了冰棍;黄猫的毛泛着金光,走到受伤的金轮法王(一只戴金帽子的波斯猫)身边,爪子一按,他腿上的血就止住了。
胖橘看着白狐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雪山。那时他还是只瘦橘猫,从雪崩里把冻成冰坨的小白狐扒出来,她也是这样用尾巴圈着他的脖子,毛乎乎的尾巴尖蹭得他下巴痒痒。
“喵!”白猫用爪子拍了他一下,往东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胖橘叼起地上的断矛就冲,白狐的尾巴在他身后扬起,冰雾裹着金光漫过城楼。躲在暗处的灰雀又飞回来了,落在墙头叽叽喳喳叫,像是在喊“不怕啦”。
东门的黑狗正背着受伤的波斯猫跟野狗缠斗,看见胖橘冲过来,咧开嘴露出尖牙笑,尾巴甩得像风车。一道冰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中野狗头领的脑袋——是蓝猫扔过来的。
白狐跳到老橘身边,剑与断矛并在一起,冰雾里混着橘猫的汗味。她用尾巴尖扫了扫他的耳朵,像是在说“记得吗?你说过这里的夕阳最好看”。
胖橘愣了愣,突然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是啊,他说过。那时他还不知道,总爱抢他鱼干的小白狐,会在今天用九条尾巴护住这座城。
城楼下的野狗开始往后退,有的夹着尾巴往关外跑,被红猫的火苗追着屁股烧。白狐的九条尾巴在天上舒展,像朵开在晚霞里的花。胖橘蹲在城楼上舔爪子,看夕阳把白猫的毛染成了金红色,突然觉得,今天的鱼干或许能多分一条。
远处的落霞山上,穿红衣的母猫收起望远镜,爪子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身后的跟班问“还要进攻吗”,她望着寒水关方向的烟火,轻轻摇了摇头。
“让他们……再看会儿夕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