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宴当日,天刚蒙蒙亮,宫里就传来消息:陛下精神好转,寿宴照常举行,只是流程从简,仅留皇室宗亲与几位重臣出席。
这个消息让悬着心的人稍稍松了口气,却也让苏清鸢更加警惕——太子若真要动手,绝不会因“流程从简”就收手,反而可能利用这精简的场合,更隐蔽地行事。
苏清鸢按约定留在府中,心却跟着那封送出的地图悬在半空。春桃端来早膳,见她对着一碗粥出神,忍不住道:“小姐,您吃点东西吧。靖王殿下运筹帷幄,一定能处理好的。”
苏清鸢勉强舀了一勺粥,味同嚼蜡。她知道谢景辞的能力,可对手是储君,背后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势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宫里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辰时,太子率宗亲在太极殿外候驾;巳时,靖王带着兵部卷宗入宫,与几位老臣在偏殿密谈;午时,寿宴正式开始,丝竹声穿透宫墙,隐约传到苏府。
苏清鸢站在廊下,听着远处的乐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太子调动的兵力,此刻应该已潜伏在皇宫四周,只待某个信号——或许是一曲终了,或许是某个仪式的间隙。
突然,乐声停了。
不是正常的间歇,是戛然而止,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慌乱。紧接着,宫墙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像是有无数人在跑动,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苏清鸢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别慌,再等等。”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谢景辞一定留了后手,那地图是关键证据,太子就算动手,也会投鼠忌器。可那阵喧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呵斥声,她的心还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时辰,又像只是一瞬,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苏府门前。
苏清鸢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快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望去——是沈砚。
他一身风尘,盔甲上沾着血迹,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看到苏清鸢的身影,隔着门大喊:“苏小姐!成了!太子被拿下了!”
苏清鸢浑身一颤,几乎要站不稳。春桃连忙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沈砚推门进来,顾不上行礼,语速飞快地解释:“太子按计划在席间发难,让周显带兵包围宫殿,逼陛下写下传位诏书。可他不知道,我们早就换了地图上的兵力部署——他调去的人,一半是靖王殿下的亲信!”
“周显呢?”苏清鸢急切地问。
“当场被擒,还招出了太子私通边将、意图谋反的证据。”沈砚脸上露出解气的笑,“那幅地图成了铁证,太子百口莫辩,陛下当场震怒,下令将他打入天牢,东宫一系全被拿下了!”
苏清鸢长长舒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春桃连忙扶住她,两人看着彼此,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
“靖王殿下呢?”苏清鸢抹了把泪,声音还有些发颤。
“殿下在宫里处理后续,让我先来报信,说……说让您放心,等他忙完,就亲自来谢您。”沈砚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些揶揄,“殿下还说,这次能成,苏小姐居功至伟,往后苏府有任何事,尽管找他。”
苏清鸢脸上一热,低头笑了笑。阳光透过门廊洒进来,落在她带着泪痕的脸上,映得那抹笑意格外清亮。
傍晚时分,谢景辞果然来了。他换下了朝服,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脸上带着风尘,眼底却满是笑意。
“清鸢。”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这次,多谢你。”
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夸张的感激,只是这一声“清鸢”,便胜过千言万语。
苏清鸢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听雨轩见到他的样子,清冷、疏离,像遥不可及的星辰。而现在,这颗星辰落了地,带着人间的烟火气,站在她面前。
“是我们赢了。”她轻声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谢景辞笑了,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一缕碎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对,是我们。”
远处的天边,晚霞烧得正艳,将整个京城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皇宫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悠远而绵长——那是平定叛乱后,宣告安宁的钟声。
苏清鸢知道,这场围绕权力的博弈终于落幕,而她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