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翻身下马时,披风上还沾着蒙德城外的晨露,可他脸上的轻松笑意在看到温迪的瞬间便凝固了。
西风骑士团的士兵们迅速在谷地边缘布下警戒,火把的光芒驱散了些许灰雾,却照不亮众人眼底的凝重。
“把他平放。”凯亚蹲下身,手指轻按在温迪颈侧的动脉上,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像块寒冰,“安柏,去附近找些干燥的树枝生火,越旺越好。荧,你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异物吗?”
荧将手掌轻轻覆在温迪胸口,神之眼传来微弱的共鸣,像是触碰到了一团冰冷的、不断蠕动的阴影。
那阴影盘踞在温迪的心脏附近,正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风元素力,她甚至能听到某种细碎的、如同虫鸣般的低语。
“它在吸食他的生命力。”荧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活的。”
凯亚的眉头拧得更紧,他解下腰间的酒壶,却没有喝酒,而是将壶口凑到温迪唇边,倾倒出几滴泛着微光的液体。那是用晨曦酒庄的特殊葡萄酿的酒,混合了少量净化元素的药水,是骑士团处理深渊污染时的常备品。
液体刚接触到温迪的嘴唇,他的身体便剧烈抽搐起来,胸口浮现出一个扭曲的黑色纹路,像是活物般收缩蠕动。凯亚迅速收回手,看着那纹路又慢慢隐没在皮肤下,沉声道:“是深渊的寄生体,比寻常魔物更难对付。它钻进了温迪的元素核心,强行夺取风之神力的控制权。”
安柏抱着一堆枯枝跑回来,用风元素点燃篝火,跳跃的火焰终于带来些许暖意。“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看着温迪灰败的脸,急得眼眶发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别急。”凯亚捡起地上的竖琴,拂去琴弦上的灰尘,“温迪毕竟是风神,他的神力没那么容易被彻底吞噬。这东西现在只是暂时占据上风,只要找到它的弱点……”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竖琴断裂的一根琴弦上,那琴弦断口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紫色光晕。
“这是……”凯亚用指尖蹭了点光晕,放在鼻尖轻嗅,“深渊法师的咒术残留。但比普通咒术更复杂,里面还混着另一种力量……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荧突然想起刚才刺中风眼时,从晶石碎片里看到的景象——那些碎裂的晶体内部,似乎刻着与风神像基座上相似的符文,只是被黑气扭曲得面目全非。“难道这东西和千年前的风之古国有关?”
“很有可能。”凯亚将竖琴递给荧,“你试着用元素力拨动琴弦,温迪的神力与这把琴相连,或许能唤醒他的意识。”
荧依言握住琴弓,金色的元素力顺着指尖流入琴弦。起初,琴弦只是发出沉闷的颤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随着她不断注入力量,某根琴弦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共鸣,温迪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
“有用!”派蒙惊喜地拍手。
荧继续拨动琴弦,旋律渐渐变得流畅,像是在模仿温迪平日里哼唱的曲调。篝火旁的空气里,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蒲公英香气,那是属于蒙德的风的味道。温迪胸口的黑色纹路再次浮现,却比刚才淡了许多,甚至在旋律的影响下微微颤抖。
“他在反抗!”安柏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温迪突然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清亮,而是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萦绕着一丝黑气。他猛地抓住荧按在琴弦上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别……唤醒我……”温迪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它会……借着我的身体……打开风神像的封印……”
“温迪,你撑住!”荧试图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凯亚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剑,冰晶元素在剑刃上凝结:“荧,让开!”
剑光闪过的瞬间,温迪突然松开手,身体向后倒去,胸口的黑色纹路剧烈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那些细碎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人在他耳边诅咒、哀嚎。
荧突然听懂了那些低语——那不是语言,而是无数被死寂之风吞噬的生灵的残念,它们被寄生体束缚着,成为滋养它的养料。而其中最清晰的一道意念,带着熟悉的、属于温迪的气息,正在拼命抵抗。
“安柏,用风之箭射向他的神之眼!”荧突然喊道,“不是攻击,是注入风元素!”
安柏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搭弓,将凝聚着纯净风元素的箭矢射向温迪衣领下的神之眼。箭矢在接触到神之眼的瞬间化作光点,融入其中。
“嗡——”
神之眼突然爆发出微弱的绿光,与荧手中竖琴的旋律产生共鸣。温迪的嘶吼声渐渐平息,他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胸口的黑色纹路像是被灼烧般消退了些许。
“寄生体害怕纯净的风元素。”凯亚收起剑,若有所思地看着神之眼,“但温迪自己的力量被压制了,需要外界的帮助才能对抗它。”他看向荧,“旅行者,你的元素力不受限制,或许只有你能彻底净化它。”
荧点头,将竖琴放在一边,双手按在温迪的胸口。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着体内的元素力,试图找到那团黑影的位置。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金色的光芒化作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进温迪的身体,温柔地包裹住那团冰冷的阴影。
起初,阴影剧烈地挣扎、反扑,试图将金色光芒吞噬。但荧的力量如同初生的阳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生命力,慢慢驱散着阴影的寒气。她能感觉到温迪的意识在逐渐苏醒,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开始与她的力量呼应。
“就是这样……”凯亚在一旁低声道,“引导他的力量,别硬碰硬。”
安柏举着火把,紧张地看着温迪脸上的灰败之色一点点褪去,嘴唇重新有了血色。篝火噼啪作响,山谷里的风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带着远处蒙德城的风车转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荧感觉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温迪胸口的黑色纹路彻底消失了,那团阴影在金色与绿色的光芒交织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温迪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带着些许血丝的唾沫。他喘着气,看向围在身边的众人,虚弱地笑了笑:“看来……我又欠你们一次啊。”
“你没事就好!”安柏激动地擦了擦眼角。
凯亚将酒壶递给他:“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不过别高兴太早,那寄生体虽然被赶出来了,但它说的话很可疑——风神像的封印?”
温迪喝了口酒,脸色好了许多。他捡起地上的竖琴,轻轻拨动了一下,清脆的旋律在谷地里回荡。“千年前,风之古国灭亡时,有一部分深渊力量被初代风神封印在了风神像底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刚才那寄生体,就是想借着我的神力解开封印,让那些被封印的东西重现人间。”
荧想起刚才死寂之核里的符文,恍然大悟:“所以死寂之风和那封印有关?”
“嗯。”温迪点头,“封印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减弱,最近可能因为某种外力影响变得极不稳定,才会泄露死气,被深渊利用。”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必须去风神像看看,加固封印,否则蒙德迟早会出事。”
凯亚示意士兵们收拾东西:“我让人先回骑士团通报情况,我们现在就回风神像。”
众人踏上归途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曦透过云层洒在蒙德城的屋顶上,风车缓缓转动,教堂的钟声隐约传来。温迪走在最前面,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脚步却很坚定,竖琴偶尔发出的旋律,带着一种守护家园的温柔。
荧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安柏和凯亚,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那些隐藏在风后的阴影,还在蠢蠢欲动。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风暴。
风神像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它张开的双臂仿佛在拥抱每一个归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