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的风,终于染上了暖意。
文潇指尖抚过大荒碑上的契约纸——那是赵远舟临走前塞给她的,用朱厌的本命妖力凝成的符咒,上书“大妖永伴文潇”六个字,墨迹至今还泛着浅金色的光。她身后,白玖正蹲在药田边给“还魂草”松土,嘴里嘟囔着:“卓大人都找了三年了,这赵前辈的神识到底藏哪儿去了?”
裴思婧挽着弓靠在树下,箭尖漫不经心地蹭着草叶:“再找不到,文潇的白泽神力都要把这契约纸孵出花来了。”
话音未落,那契约纸突然震颤起来。浅金色的光凝成细流,顺着文潇的手腕缠上她的指尖,暖得像春日里的日光。文潇猛地抬头,看见大荒碑后的桃林里,有团毛茸茸的白首赤足的影子一闪而过。
“是他!”
她提裙就追,白玖的药铲“哐当”掉在地上,裴思婧的箭“嗖”地钉在树干上——三人冲进桃林时,正撞见那团影子卡在了树杈上,蓬松的赤毛被风吹得乱晃,一双金瞳委屈巴巴地盯着文潇。
是朱厌的幼形。
文潇踮脚去够他,指尖刚碰到他的爪子,那幼妖突然化为人形,赵远舟带着一身桃花瓣摔进她怀里,下巴抵在她颈窝,声音哑得像蒙了层雾:“文潇,我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是从云光剑刺穿心口开始的。他看见卓翼宸抱着他的妖丹跪在雪地里哭,看见文潇在日晷旁守了三百年,看见白玖把他的旧剑擦得锃亮,裴思婧的箭囊里总留着他爱吃的蜜饯。最后是卓翼宸在冰夷禁地找到他的神识,将那缕残魂裹进契约纸时,少年将领红着眼说:“赵远舟,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你的桃花酿全送给离仑。”
文潇的眼泪落在他衣领上,烫得他心口发颤。他低头吻她的发顶,桃花瓣落在两人肩头,远处白玖正举着药铲欢呼,裴思婧背过身去,耳尖却泛着红。
大荒的春,终于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