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尚香带领江东援军解围的影像缓缓暗淡下去,纯白空间内的气氛与之前已大不相同。灸舞盟主那番连消带打、既立威又引导的举动,成功地将可能再次燃起的对立火苗掐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但也更为理性的平静。银时空众人,尤其是曹操和周瑜,看修的眼神少了尖锐的质疑,多了几分审视与权衡。五虎将则更加坚定地站在修这一边,张飞甚至已经凑在修旁边,开始小声嘀咕着“大哥你看盟主还是罩着你的”之类的话。
修依旧沉默,但紧绷的神经似乎因灸舞方才隐晦的维护而略微松弛了一丝。他能感觉到,那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的、来自盟主的平静目光,似乎也稍稍移开了一些,不再让他感到那么窒息。
就在这片略显微妙却又趋向缓和的气氛中,空间意志那宏大而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
【危机与救援,皆为过往。现将继续回溯,呈现命运歧路之真正起点。】
【关键影像序列启动:金时空的请求。】
随着它的话音,众人面前那巨大的纯白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画面呈现的景象对于铁时空和金时空的众人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金时空,断肠人那颇具标志性的、略显寒酸却充满故事的小摊子。
傍晚时分,摊子前挂着昏黄的灯泡,映照着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
“唉,无聊啊——”
汪大东拖长了调子,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瘫在塑料椅子上,龙纹鏊被随手放在脚边,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冰块,发出咔啦咔啦的噪音。
“自大狂,你能不能安静点?”王亚瑟坐在他对面,优雅地擦拭着他的石中剑,语气带着一贯的嫌弃,但眼神里也透着一丝同样的无所事事。金时空近期的确太平静了,平静得让这些习惯了热血战斗的少年们有些不适。
丁小雨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喝着饮料,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摊子后面,断肠人正神秘兮兮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玻璃杯,脸上挂着那副“我知道很多但我不说”的欠揍表情。
“我说断肠人,”汪大东猛地坐直身体,凑近摊子,“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鲜刺激的消息啊?比如哪个地方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魔物?或者……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
断肠人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了汪大东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汪大东小朋友,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好玩的地方嘛……自然是有的。不过嘛,有些地方,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哦。”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空间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一道穿着黑色皮质背心、身形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摊子旁,脸上带着些许风尘仆仆,正是刚刚从铁时空汇报完工作,顺路过来看看的修。
“修!”汪大东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扑上去勾住修的肩膀,“你来得正好!快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铁时空有没有什么刺激的任务?”
修被他的热情冲得微微后仰,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东,别闹。铁时空最近也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任务。”他这次过来,主要是例行巡查金时空的防护节点,顺便看看这几个不安分的朋友。
“平静不好玩啊!”汪大东哀嚎一声,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放出光来,抓住修的胳膊用力摇晃,“修!对了!你之前不是提过你去过一个叫‘银时空’的地方执行任务吗?那里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玩?听说还有什么‘全校盟’、‘东汉书院’,跟演武侠片一样!还有五虎将!关羽张飞诶!”
影像放到这里,现实空间中的银时空众人表情各异。五虎将看着画面中汪大东那兴奋的样子,都有些哭笑不得。曹操和周瑜则若有所思,原来金时空的人对银时空的了解,最初是来自于修。
修看着影像中自己被汪大东缠住的窘迫样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铁时空阵营的方向,正好对上灸舞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立刻又低下了头。
影像中,修试图摆脱汪大东的纠缠,板起脸道:“大东,银时空不是去玩的地方。那里情况复杂,能量规则与我们不同,存在未知风险。”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汪大东根本不听,继续死缠烂打,“有修大师你在,什么风险搞不定?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嘛!就当是……是跨时空文化交流?对吧,亚瑟?小雨?”他试图寻找盟友。
王亚瑟放下石中剑,优雅地开口:“修,金时空近期确实无事。去其他时空游历一番,增长见闻,或许对提升实力也有所裨益。”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眼神里也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丁小雨虽然没说话,但也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修,默默表达着“想去”的意愿。
就连摊子后的断肠人也来凑热闹,用他那特有的腔调说道:“唉呀呀,银时空啊……那可是个有趣的地方。据说那里的年轻人,都热衷于一种叫做‘武力裁决’的……呃,校园活动?呼延觉罗修小朋友,带他们去见识见识,也未尝不可嘛,呵呵呵……”
修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挣扎。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汪大东,又看了看看似理性实则同样好奇的王亚瑟和丁小雨,最后目光落在仿佛事不关己实则暗中拱火的断肠人身上。
“不行。”修最终还是摇头,语气坚定,“银时空并非铁时空附属,随意前往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干扰当地的时空秩序。我的任务是巡查和维护稳定,不是带团旅游。”
现实空间中,灸舞微微颔首。修此刻的回答,完全符合铁时空的纪律和要求,无可指摘。
然而,影像中的汪大东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修~~~”汪大东拖长了声音,几乎要挂到修身上,“就去看一眼!就一眼!保证听你指挥,绝对不惹事!我汪大东说到做到!你看我们整天待在金时空都快发霉了!你就行行好嘛!”
王亚瑟也再次助攻:“修,适当的放松与交流,或许能让你对银时空有更立体的了解,对你的任务未必没有帮助。”
丁小雨轻轻点了点头。
修看着眼前这三张充满期盼的脸,尤其是汪大东那几乎要闪出星星眼的目光,他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动,冰冷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内心深处,何尝不觉得银时空那单纯(甚至有些幼稚)的热血江湖,比铁时空永远严肃规整的氛围,要多一丝……人情味?
现实空间里,所有人都看着影像中修那明显动摇的神情。
“修大师心软了。”阿扣小声对夏天说。
“毕竟是大东他们啊。”夏天表示理解。
灸舞依旧平静地看着,眼神深邃,仿佛透过影像,看到了修当时内心那细微的天平倾斜。
最终,影像中的修,仿佛认命般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用一种带着妥协和无奈的语气说道:
“……好吧。”
“耶!太好了!”汪大东瞬间欢呼雀跃,差点把修撞个趔趄。
修稳住身形,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绝对不许擅自行动!第二,不得随意动用异能,不得干涉银时空任何内部事务!第三,一旦我认为有风险,必须立刻撤离!能做到吗?”
“能能能!绝对能!”汪大东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王亚瑟和丁小雨也郑重地点头答应。
看着朋友们兴奋的样子,影像中的修,脸上那无奈的表情深处,似乎也悄然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即将到来的“银时空之旅”的微弱期待。
然而,这丝微弱的期待,在现实空间的修看来,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抽痛。就是这一瞬间的妥协,就是这“好吧”两个字,开启了他命运的巨大转折,将他推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漩涡。
影像的画面,定格在修那带着无奈、妥协和一丝不易察觉期许的复杂表情上,然后缓缓暗去。
现实空间里,一片寂静。
这段影像,清晰地揭示了修前往银时空的“导火索”——并非什么阴谋,而是源于金时空朋友们无聊之下的请求,以及修本人那一瞬间的心软和对友情的重视。
灸舞的目光再次落在修的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他看到了修当时的挣扎,也看到了他最终的妥协。是因为任务吗?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对那几位金时空朋友难以拒绝的情谊。
“原来……是因为我们想去玩啊。”汪大东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银时空那边的人,尤其是脸色不太自然的修。
王亚瑟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们给修添了最大的麻烦。”
丁小雨眼中也闪过一丝愧疚。
银时空众人心情更是复杂。搞了半天,引发这一连串事件的源头,竟然是如此……儿戏的理由?曹操和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荒谬感。
张飞却嘿嘿笑了起来,对身旁的关羽小声说:“二哥,你看,是金时空的朋友先把大哥‘骗’过去的,然后我才……嘿嘿。”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关羽无奈地看了自己这个三弟一眼,摇了摇头。
空间意志的光芒缓缓流转,宏大的声音为这段影像做了总结:
【命运的岔路,始于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妥协与情谊的牵绊。】
【影像的开端,亦是波澜的序幕。观测将继续,揭示后续发展。】
新的影像开始凝聚,似乎是要展现修带领金时空三人组,正式踏入银时空土地的情景。
修的沉默,在众人或理解、或愧疚、或感慨的目光中,显得更加沉重。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多他试图隐藏的、挣扎的、乃至“错误”的决定,将会接踵而至,被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尤其是那位年轻盟主的面前。
而灸舞,依旧平静。只是他那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