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叶里的约定
寒露过后，梧桐巷的梧桐树彻底褪去了绿装，金黄的叶片层层叠叠地铺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是细碎的“咯吱”声，像秋光碾碎的温柔。江楚辞踩着落叶往学校走，书包里的速写本硌着腰侧，封皮上的梧桐叶书签露了一角，风一吹，晃出淡淡的木质纹路。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洛望听正倚着栏杆等他，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晨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软乎乎的金。看见江楚辞跑过来，他自然地接过对方肩上的书包，指尖擦过温热的肩带：“慢点，刚下过露水，路滑。”
江楚辞的耳朵尖瞬间泛红，攥紧了手里的热豆浆，往他手里塞了一杯：“买的，甜的，你爱喝的那种。”
洛望听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甜意漫开，嘴角弯出浅淡的弧度。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校服裤的裤脚偶尔蹭到一起，落叶被风卷着，绕着他们的脚踝打转，连空气里都裹着少年心事的甜。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他们成了同桌，课桌中间的三八线早就没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共享的错题本、画满涂鸦的草稿纸，还有偷偷塞在课本里的糖。江楚辞的数学成绩在洛望听的补习下进步飞快，上次月考还挤进了班级前十，而洛望听的速写本也攒了厚厚一沓，全是江楚辞的侧脸——阳光下的、树荫里的、低头解题时的，每一张都藏着说不尽的温柔。
课间操的时候，林小满凑到他们桌前，晃着手里的画展邀请函：“老槐树画室的暑期画展周末开展，陈老师特意让我给你们送邀请函，说你们俩的画是‘压轴作品’。”
江楚辞的脸一下子红了，想起自己那幅歪歪扭扭的梧桐树，还有洛望听画的自己的侧脸，恨不得把脸埋进课本里。洛望听却接过邀请函，指尖扫过上面的梧桐巷插画，淡淡道：“知道了，周末会去。”
林小满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陈老师要在画展上给你们俩颁‘最佳默契奖’，到时候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说完，她又贼兮兮地看了看两人紧扣的手腕，笑着跑开了。
江楚辞慌忙甩开洛望听的手，耳根烫得能煎鸡蛋，却瞥见洛望听眼底的笑意，心里又甜又涩，像含了颗橘子糖。
周末的画展办得格外热闹，老槐树画室门口挂着红灯笼，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来凑热闹，连卖冰棍的老奶奶都拄着拐杖来看热闹。江楚辞和洛望听刚到门口，就被陈老师拉着去了展厅中央。
他们的画果然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江楚辞的梧桐树和洛望听的人像并排而立，画框下方的标签写着“少年心事，梧桐为证”。周围的人纷纷驻足，有人笑着说“这俩孩子画得真好”，有人打趣“一看就是好兄弟”，江楚辞攥着洛望听的手，手心全是汗，却舍不得松开。
陈老师站在画前，清了清嗓子：“今天要颁的最佳默契奖，就是这两幅画的作者，江楚辞和洛望听！他们用画笔留住了梧桐巷的夏天，也留住了最纯粹的少年情谊。”
掌声响起，江楚辞抬头看向洛望听，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光影落在洛望听眼底，盛着细碎的星子，他轻轻捏了捏江楚辞的指尖，无声地传递着温柔。
画展结束后，两人没急着回家，沿着河堤慢慢走。秋风卷起落叶，落在河面，漾开一圈圈涟漪。江楚辞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开口：“明年夏天，我们还来老槐树画室画画吧？”
“好。”洛望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不止明年，以后每一个夏天都来。”
江楚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夕阳正缓缓下沉，把天空染成橘粉色，洛望听的侧脸被镀上暖光，轮廓柔和得不像话。他忽然伸手，轻轻捧住江楚辞的脸，拇指擦过泛红的眼角，声音低哑却认真：“楚辞，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止夏天。”
江楚辞的眼眶瞬间发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却笑着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也是，洛望听，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洛望听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鼻尖相触，呼吸温热。晚风卷着落叶的气息，将两人裹在中间，河堤的芦苇荡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的约定伴奏。
“我们去梧桐巷的老梧桐树下，许个愿吧。”江楚辞忽然提议，眼里闪着泪光，却满是期待。
洛望听笑着点头，牵起他的手往回走。梧桐巷的老梧桐树在巷尾，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两人走到树下，江楚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要和洛望听永远在一起”，洛望听则站在他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他发顶，也在心里许下了同样的愿望。
许完愿，江楚辞睁开眼，看见洛望听手里多了一枚用梧桐木做的小戒指，边缘被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辞”字。
“给你的。”洛望听的耳朵泛红，却固执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很贵的戒指，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江楚辞接过戒指，指尖碰到他的掌心，烫得他心跳加速。他笨拙地把戒指套在中指上，大小刚好，木质的温度透过皮肤，暖进心底最软的地方。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江楚辞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速写本，递到洛望听手里，“里面是我画的我们，从夏天到秋天，每一个瞬间。”
洛望听翻开本子，扉页是两人初见时的梧桐巷，往后是画室里的对视、河堤上的告白、月光下的拥抱，每一页都画得格外用心，角落还写着细碎的心事。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下两个少年手牵着手，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梧桐荫下，岁岁年年。”
洛望听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合上本子，把江楚辞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哽咽：“谢谢你，楚辞。”
“是我该谢谢你。”江楚辞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谢谢你留在梧桐巷，谢谢你喜欢我。”
夕阳彻底落下去了，月光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洒在两人身上。落叶在他们脚边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就有叶片落在发间，像最温柔的祝福。
回家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牵着，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路过洛望听家门口时，奶奶站在门口，笑着朝他们招手：“小辞，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炖了鸡汤。”
江楚辞抬头看向洛望听，看见他眼底的笑意，点了点头。院子里的三花猫“梧桐”已经长成了大猫，正蜷在石桌上打盹，厨房飘出鸡汤的香气，混着梧桐叶的清苦，成了最温暖的味道。
饭桌上，奶奶给江楚辞盛了满满一碗鸡汤，笑着说：“以后啊，你们俩要互相照顾，好好的。”
江楚辞咬着鸡腿，眼眶有点热，看向洛望听，对方也正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像月光，洒在他心上。
这个秋天的夜晚，没有了蝉鸣，却多了烟火气的温暖和长长久久的约定。梧桐巷的夏天早已落幕，可那些藏在蝉鸣、晚风、月光里的心事，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们都会在梧桐荫下，守着彼此的约定，把每一个四季，都过成最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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