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秋的梧桐与新的序章
立秋过后，梧桐巷的风彻底褪去了暑气，清晨出门时，鼻尖能嗅到空气里混着的露水和梧桐叶的清苦气。巷口的梧桐树开始大规模落叶，金黄的叶片叠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是夏天在做最后的告别。
江楚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屏幕上跳动着“洛望听”三个字，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指尖还有点发麻——昨晚临睡前，两人在微信上聊到后半夜，洛望听最后发来的那句“晚安，明天见”，他盯着看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才舍得放下。
“醒了？”洛望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清冽，“我在你家楼下，买了早饭。”
江楚辞慌慌张张地套上衣服，连牙都没刷完就往楼下冲。楼道口的晨光里，洛望听倚着自行车站着，车把上挂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些少年气的柔和。
看见江楚辞跑下来，洛望听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背：“慢点，别呛着。”
江楚辞的耳朵瞬间红了，接过早餐，低头咬了一大口油条，温热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甜，在嘴里化开。两人并肩往河堤的方向走，自行车的铃铛偶尔响一声，惊起路边槐树上的麻雀，落叶被风卷着，绕着他们的脚边打转。
“今天要去买的文具，都列好清单了？”洛望听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江楚辞攥在手里的小本子上。
“嗯。”江楚辞点点头，把本子递给他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铅笔、橡皮、速写本、数学错题本”，末了还画了个小小的梧桐叶，“还得买个新的画夹，之前那个的拉链坏了。”
洛望听扫了一眼，视线在那个梧桐叶图案上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行，等会儿去文具店，都给你买了。”
两人沿着河堤走了一段，晨练的老人已经开始收拾器材，远处的河面泛着淡金色的光，空气里的湿气沾在睫毛上，有点凉丝丝的。江楚辞忽然想起昨天告白后的场景，洛望听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温热，那句“我也是”像颗糖，在心里甜到现在，连走路都忍不住想笑。
“傻笑什么？”洛望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楚辞赶紧收敛笑意，假装看路边的野草：“没、没什么。”
洛望听没拆穿他，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江楚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像初秋的晨光，暖得人心里发颤。
文具店在巷口的商业街，刚开门不久，货架上的商品还摆得整整齐齐。江楚辞直奔美术区，手指抚过一排排速写本，洛望听则站在他身后，帮他留意着货架上的画夹。
“这个怎么样？”洛望听拿起一个黑色的画夹，材质是防水的帆布，拉链是银色的，看起来很结实，“大小也刚好，能装下你的画板。”
江楚辞接过来试了试，刚好能塞进他常用的速写板，眼睛一亮：“就这个！”
付账的时候，老板看着他俩，笑着打趣：“你们俩关系真好，天天黏在一起。”
江楚辞的脸瞬间红透，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洛望听却很自然地接过老板递来的袋子，牵起他的手往门外走，声音淡淡却清晰：“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四个字，说得刻意又温柔，江楚辞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指腹轻轻摩挲他指节的力道，心里像揣了团棉花，软乎乎的。
从文具店出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洛望听的自行车筐里塞满了新买的文具，江楚辞坐在后座，手里抱着那个新画夹，风拂过脸颊，带着街边早点铺的香气。
“要不要去老槐树画室看看？”江楚辞忽然提议，“陈老师说，开学前要办个暑期画展，把我们夏天画的画都挂出来。”
洛望听的车把顿了顿，点头：“好。”
老槐树画室的门没锁，推开门，一股油墨和旧木头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墙上已经挂上了不少画，有低年级小孩画的卡通人物，有林小满画的巷口梧桐，还有江楚辞那幅歪歪扭扭的梧桐树——被装裱在一个简单的木框里，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着陈老师写的评语：“少年心事，皆藏笔端。”
江楚辞的脸瞬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陈老师怎么还把这个挂出来了……太丢人了。”
“不丢人。”洛望听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画上，声音很轻，“我觉得很好。”
他的视线缓缓移到旁边的一幅画——那是他在画室画的江楚辞的侧脸，此刻也被挂在墙上，和江楚辞的梧桐树挨在一起。画里的江楚辞低着头，碎发垂在额前，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线条柔和，连他握着笔的指尖都画得清晰。
江楚辞看见那幅画，心跳猛地提速，转头看向洛望听，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画室里胶着，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时光好像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这幅画……”江楚辞的声音有点发颤。
“是我主动交给陈老师的。”洛望听的耳朵也红了，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很好看。”
江楚辞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他走到画前，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铅笔痕迹。洛望听走到他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楚辞，这个夏天，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夏天。”
“我也是。”江楚辞转过身，回抱住他，鼻尖蹭着他的卫衣领口，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以后的每个夏天，我们都一起过。”
洛望听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声音低哑却坚定：“好。”
画室的门被风吹开，一片梧桐叶飘了进来，落在两人脚边。窗外的蝉鸣早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秋日的风声和远处的车铃，梧桐巷的夏天已经落幕，可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章。
傍晚回家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洛望听推着自行车，江楚辞走在他身边，手里攥着那个梧桐书签，新的速写本里，已经画下了初秋的梧桐和身边人的侧脸。
路过洛望听家门口时，三花猫“梧桐”忽然从院子里窜出来，蹭了蹭江楚辞的裤腿。洛望听的奶奶站在门口，笑着朝他们招手：“小辞，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江楚辞抬头看向洛望听，看见他眼底的笑意，点了点头：“好。”
院子里的梧桐树枝桠伸进来，在地上投下大片荫凉，三花猫蜷在石桌上打盹，厨房飘出饭菜的香气。洛望听去帮奶奶端菜，江楚辞坐在石凳上，翻开新的速写本，笔尖落下，画下了院子里的梧桐、打盹的猫，还有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月光升起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奶奶给江楚辞夹了一大块排骨，笑着说：“以后常来，就当自己家一样。”
江楚辞咬着排骨，眼眶有点热，他看向洛望听，对方也正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像月光，洒在他心上。
这个初秋的夜晚，没有了蝉鸣，却多了烟火气的温暖。梧桐巷的夏天虽然结束了，可那些藏在蝉鸣、晚风、月光里的心事，早已长成了温柔的藤蔓，缠绕在两人的心头，往后的岁岁年年，都会在梧桐荫下，慢慢生长，慢慢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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