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市的春天总裹着湿软的风,梧桐巷的晨雾还没散,许知予摸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七点十五分。
窗外的阳光洒满书桌,落在摊开的速写本上,纸页上的梧桐光影正随着风轻轻晃动,她下意识摸出铅笔,笔尖刚触到纸面,就能感受到指腹传来熟悉的“沙沙”声,清晰又安心。
“路上小心,你哥在小区门口等你。”白佳端着煎蛋走出厨房,特意放慢语速,唇形张合得格外清晰。
许知予点点头,就出门了。帆布包里的速写本被压得微微变形,指尖偶尔蹭到残留的颜料——那是昨天画青江日落时沾上的,她没舍得洗,像藏了一小片温柔的晚霞。
巷口的梧桐树影铺了满地,像流动的墨。她停在转角,弯腰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斑,铅笔在指尖转了个圈,正想画进本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风撞在她的肩膀上。
画笔“嗒”地掉在地上,速写本滑了出来,纸页散了几片。许知予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纸角,就感受到身旁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溅起的水花。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摔在巷口的臭水沟里,校服裤沾上了污泥,额前的碎发还挂着几片烂叶子,眉峰拧得紧紧的。
男生爬起来,浑身湿透地从她身边走过,嘴唇快速开合着,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透过空气传过来。许知予盯着他的唇形,却只看懂了零碎的口型。
她想在速写纸上面写下“对不起”,可男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她,径直从她身边绕过。许知予呆呆的站着,看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攥紧手里的速写纸,风还在吹,梧桐叶依旧摇晃。可这一次,她的世界里,闯进了一道慌乱的身影。
许知予刚蹲下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递了过来。
“捡多久了?”
声音不高,语速刻意放缓,是她熟悉的频率。许知予抬头,就看见许修然站在她面前,风衣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手里还捏着她刚才掉落的画笔。他没弯腰,只是微微俯身,视线落在她散乱的速写纸上,目光扫过那只沾了泥的蝴蝶,眉峰轻轻蹙了一下,却没多问。
许修然动作轻缓地把散落的纸页一张张叠好,指尖碰到她攥得发白的手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力道很轻,像小时候她受委屈时,他拍她后背时那样。
“刚才怎么了?”他叠好纸页,递回给她,同时目光扫过巷口臭水沟的方向,眉头又蹙了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有人欺负你?”
许知予摇摇头,嘴唇动了动。许修然看出了她的犹豫,也没再追问,只是把她的速写本和画笔一起塞进她的帆布包,拉好拉链,然后自然地接过她的包,搭在自己肩上:“走吧,再晚要迟到了。”
他走在她左手边,脚步刻意放慢,和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左手边是靠近马路的一侧,他永远替她挡着人流和车流。风一吹,许知予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