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A,是个忧郁的人。她喜欢在教室里对着窗户发呆,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天空与楼宇,偶尔有几只飞鸟。恍惚间记得她把手伸向窗外的画面,虚无的想抓住些什么。A很安静,在班上几乎不与人交流,脸色总是没有情绪,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她好像处在世界之外,像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星系,我们看不清她,她也不在意我们。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近我格外的关注A。所以我故意的去接近她,与她搭话。
一开始A并不搭理我,我在她身边说话时她一直在纸上乱画,密密麻麻的黑线交织成一团,看久了莫名有点喘不上气。我问她画的是什么,说真的,我没指望她能给我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我听见她略带沙哑的声音。
“天空。”
闻言我便抬头望天,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甚至有些刺眼,让我流了滴泪。我认为窗外湛蓝的天空和A画纸上的那一团搭不上一点边,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A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相处。以此经过我的不懈努力,终于和A处成了朋友,嗯……如果她觉得我们算“朋友”的话。至少A愿意与我说话了。A的桌洞里有很多胡乱塞进去的画纸,课本被她随手堆在地上。我那天帮她收拾桌子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扔掉,她摇了摇头。我在她的允许下得到了翻阅这些画纸的权利。
画纸上的画面触目惊心,黑的红的墨水混在一起,越看越不对劲,我不确定红色是不是墨水,因为凑近之后能闻到血腥味。前面几张纸上是她画的“天空”,与之前那张如出一辙。但并不是所有画纸上都是这些,很多是接近速写的风格线条加上了颜色,虽然只有两种颜色,但A把画面的明暗关系把握的很好,只是黑红的颜色交织融合在一起呈现的情感太强烈了。我印象最深的那张,背景是类似与手术室的地方,一个人跪坐在地,双手捂脸,两只手上都插满了打点滴的管子,点滴瓶里的液体有黑有红,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空了的药瓶子。零星几张纸上有着文字,应该是A写的短诗,是很不常见的比喻—
刀片演奏小提琴
脏器烂在废土里
无从正视腐化的眼睛
终于又死去一个你
诗中的意向都很强烈,虽然看不懂在描述什么,但我觉得写的挺好。翻过这张纸我才看见纸背面贴着的小半张纸,我估计着又是什么诗。
片刻后,我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这哪是什么短诗,小纸上是各种非正常死亡方式记录—割腕,溺水,跳楼……少说有十几种。她另外记录了各种死亡方法的过程和感受,例如割腕刀片要到达的深度,划破表皮层,真皮层,直至看见血管断裂时的感受,她说不只有血液,还有脂肪和淋巴液。她写的太细致了,细致到让我恐惧,这些描写,就好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画胡乱的塞了回去,然后对着清空的桌面发呆,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抬头想看窗外却对上A的视线,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带着的困惑,像是在询问我怎么了。
“为什么要写这个?”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歪了歪头,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
“想写……就写了啊。”她低头拽住自己的衣角,好像有些伤心,“你也认为我不正常吗?”
我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上课铃在这时响了,我说了句“上课了”就匆匆离开。
从那天后A就没有来过学校,教室门后的请假名单上却一直没有她的名字。我问同桌是否知晓A为何请假,同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头做题。我又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有个人闻言甚至直接快速走开,见我像是见鬼了一样。
上课铃响了,我回到座位翻出课本,老师开始抽人背书。今天是阴天,手腕莫名泛痒,我习惯性的坐在窗边看着阴沉的天空发呆。老师走到我身边,说:
“A,你来背第一段。”我下意识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