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丁程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白色长袖T恤,黑色运动裤,外面套了件深蓝色的薄外套。棕色的卷发似乎刚洗过,微湿,蓬松地垂在额前和颈侧,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柔软的少年气。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钱包和门禁卡,径直走向电梯,全程没有看客厅一眼——虽然客厅里此刻正坐着两个人。
张真源和贺峻霖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本教材和习题册,似乎正在讨论一道数学题。看到丁程鑫出来,两人同时抬头。
“这么晚还出去?”贺峻霖自然地开口问,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既不冒犯也不过分热情。
丁程鑫的脚步在电梯前停了一下,侧过头,目光掠过他们。
那眼神依然很淡,像冬日湖面上的一层薄冰。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在门合上的瞬间,张真源看见他抬起手,将微湿的碎发往后捋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眉骨。电梯的顶灯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他要去哪儿?”贺峻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习题册,但声音压得很低。
张真源摇了摇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着:“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几秒。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车流声。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依然弥漫在空气里,但比之前淡了一些,像是随着丁程鑫的离开而稀释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
丁程鑫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束醒目的白玫瑰。
他走出电梯时,张真源和贺峻霖还在沙发上。看到那束花,两人的表情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丁程鑫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但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贺峻霖的声音:“丁程鑫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丁程鑫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贺峻霖已经站起身,手里拿着那本习题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这道题我们讨论了很久,一直算不对。能请教你一下吗?”
丁程鑫的目光落在习题册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贺峻霖。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现在不方便。”他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张真源也站起身,语气温和,“就几分钟。”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丁程鑫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回那束白玫瑰上。他抱着花的手指微微收紧,白色的花瓣轻轻颤动。
“……进来等吧。”
他说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张真源和贺峻霖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丁程鑫的房间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深灰色的窗帘,原木色的书桌,黑色的铁艺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大部分是理科专业书籍,也有几本外文原版小说和艺术画册。空气中那股雪松气息在这里更浓了,清冷,干净,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丁程鑫将白玫瑰放在书桌上,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他没有关门——浴室的门半开着。
张真源和贺峻霖站在房间中央,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他们默契地走到书桌旁,将习题册摊开,做出认真讨论题目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浴室那边。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们看见丁程鑫站在洗手台前。他拆开了白玫瑰的包装,将花束放在台面上。然后他伸出手,开始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
动作很慢,很专注。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来,放在一旁的玻璃碗里。他的神情平静,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摘了大约二三十片花瓣后,他停了下来。将那些花瓣拢在手里,转身走向浴缸。
浴缸里已经放了半缸水,热气蒸腾上来。丁程鑫将手里的花瓣洒进水里,白色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外面两人瞳孔微缩的事——
他将剩下的整束玫瑰,连茎带叶,直接扔进了浴缸旁的垃圾桶。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张真源和贺峻霖几乎是同时移开了视线。
水声响起,混合着花瓣在水里搅动的细微声响。热气从浴室里飘散出来,带着玫瑰的甜香和雪松的清冷,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诱人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其他房间的门陆续打开。
马嘉祺第一个走了出来。看到丁程鑫的房门半开着,里面透出灯光,而张真源和贺峻霖站在书桌前,浴室里传来水声。他挑了挑眉,无声地走了进去。
接着是宋亚轩、严浩翔、刘耀文、敖子逸。五个人陆续聚集在了丁程鑫的房间里。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观察。
书架上的书,书桌上的物品,墙壁上那幅小小的雪松林黑白摄影。房间整洁得过分,一切都井然有序,透露出主人强烈的掌控欲和可能的强迫倾向。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水声停了。
又过了几分钟,浴室的门被推开。
丁程鑫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带子松松地系在腰间,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棕色的卷发完全湿了,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落在浴袍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皮肤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红,脸颊和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但他的眼神依然是冷的。
平静,淡漠,扫过房间里多出来的五个人时,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
“题呢?”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一些,带着沐浴后的慵懒。
贺峻霖立刻将习题册递过去:“这道。”
丁程鑫接过习题册,湿发上的水珠滴在纸页上。他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支笔,站着看了几秒题目。
然后他开始讲解。
声音不高,语速平缓,但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了。他从题目条件入手,逐步推导,指出关键点——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约束条件转换。
“这里,”他用笔尖点了点草稿纸,“变量冗余了。可以直接用对称性简化。”
他在纸上写下几行公式。
起初几行,他的字迹是流畅的行书,笔画连缀,带着随性的美感。解题思路跳跃而清晰。
但写到一半时,丁程鑫的笔突然顿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头,瞥了周围的人一眼。那眼神很淡,淡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然后他换了一张新的草稿纸,重新开始写。
这一次,他的字迹变了。
不再是连笔的行书,而是一笔一画、工整清晰的楷书。每个数字、每个符号都写得清清楚楚,步骤也写得格外详细,连一些在竞赛生看来理所当然的中间过程都没有省略。
贺峻霖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个丁程鑫……是怕他们看不懂。
五分钟后,题解完成。
丁程鑫放下笔,将草稿纸推到贺峻霖面前:“懂了吗?”
贺峻霖拿起草稿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看懂了。谢谢。”
丁程鑫“嗯”了一声,将笔放回笔筒,然后走到床边拿起吹风机。
意思很明显:讲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七个人却没有立刻离开。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浴室门口——透过半开的门,能看到浴缸里漂浮的白色花瓣,以及垃圾桶里那束被丢弃的玫瑰茎叶。
“你喜欢泡花瓣浴?”他问,语气自然。
丁程鑫插上吹风机的电源,头也没回:“偶尔。”
“只摘花瓣,不要花枝?”宋亚轩问,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丁程鑫按下吹风机的开关,嗡嗡的声响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热风扬起他湿漉漉的卷发。浴袍的袖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滑落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小截白皙的小臂。
七个人站在房间里,看着那个背对他们吹头发的背影。
浴袍的布料很薄,被水汽微微浸湿后,隐约透出底下身体的轮廓。肩胛骨的形状,腰线的弧度……
但没有人敢长时间注视。
因为空气中那股雪松气息,在热风的搅动下变得愈发清晰。清冷,凛冽,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
几分钟后,丁程鑫关掉了吹风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棕色的卷发已经半干,蓬松地垂在额前。浴袍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一些,领口敞得更开。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七个人。
“还有事?”他问。
马嘉祺微笑了一下:“没有。打扰了,早点休息。”
他率先转身走出房间。其他人也陆续跟上。
最后离开的是张真源,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丁程鑫已经坐到了书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翻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柔和又锋利。
门轻轻合上。
走廊里,七个人沉默地站着。
“他洗澡用花瓣,”刘耀文第一个开口,“但只摘花瓣,把整枝花都扔了。”
“仪式感。”严浩翔说,“或者某种强迫行为。”
“他的笔迹,”贺峻霖补充,“一开始写行书,然后突然改成工整的楷书。他是怕我们看不懂。”
“所以他在照顾我们的水平?”宋亚轩眨了眨眼。
“不。”马嘉祺的声音响起,“他在观察。”
七个人看向他。
“他让我们进去等,但浴室门没关。他是故意的。”马嘉祺继续说,“他在观察我们的反应。观察我们看到他摘花瓣、扔花枝、甚至洗澡出来时的反应。”
“为什么?”张真源皱眉。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他在评估。”
“评估什么?”
“评估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评估我们的弱点。”马嘉祺顿了顿,“评估我们值不值得他花时间。”
走廊里再次陷入沉默。
远处,城市夜景的灯火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中,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依然隐约可闻,像是无声的标记。
“有意思。”严浩翔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每个人眼底都掠过一丝相似的光芒。
这个丁程鑫,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还要……迷人。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