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四十五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划破了高三教学楼的宁静。

马嘉祺站在教学楼三层的走廊窗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逐渐亮起路灯的校园。他刚刚办理完转学手续，和其他六个同样今天转入这所顶尖高中的同伴一起，被安排在了理科重点班。这所学校的升学率常年位居全省第一，而他们转入的班级，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听说这届的年级第一就在我们班。”张真源走到他身边，声音温和，“叫丁程鑫。”

马嘉祺的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了敲，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栋独立的豪华宿舍楼——那是学校为特优生准备的住宿区，据说设施堪比五星级酒店。校长在给他们办理手续时特意提到过，由于今年转学生数量超出预期，宿舍已经满员，他们可能需要暂时挤一挤。

“校长说会协调宿舍安排，”严浩翔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淡，“不过看他的表情，协调的结果未必令人满意。”

宋亚轩从教室里探出头来，笑容灿烂：“管他呢，反正咱们七个肯定要住一起的。对了，我刚才问了一圈，咱们班那个丁程鑫——好像挺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法？”贺峻霖从教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刚发下来的课程表。

宋亚轩眨眨眼：“据说不爱说话，独来独往，但长得特别好看。而且……”他压低声音，“有人说他脾气不太好，之前有Alpha想靠近他，被他用信息素压制得当场腿软。”

刘耀文从后面勾住宋亚轩的脖子，笑得张扬：“这么厉害？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敖子逸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靠在门框上，语气随意：“我刚听班长说，丁程鑫不住普通宿舍，他住特优生楼顶层的大平层。一个人。”

七个人同时安静了一瞬。

一个人住顶层大平层？在这种寸土寸金的顶尖高中里？

“走吧，”马嘉祺收回目光，“先去宿舍看看校长怎么安排的。”

七人沿着教学楼的长廊走向楼梯口。傍晚的天空是深蓝色的，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穿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走廊上还有零散的学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或去食堂。

当他们走到一楼大厅时，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侧门走了出去。

那人的背影很高挑，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和一件深灰色的针织开衫——不是校服。棕色的卷发在脖颈处微微翘起，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

“那就是丁程鑫。”身后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七人同时回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们是今天转来的吧？”男生推了推眼镜，“我是学习委员陈宇。刚才班主任让我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

马嘉祺礼貌地点头：“麻烦了。”

陈宇的目光又飘向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说：“刚才出去的那个就是丁程鑫，我们班的……嗯，学神。他不住校区的普通宿舍，住在特优生楼的顶层。那里本来有八间套房，但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住。”

“为什么？”张真源温和地问。

陈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个……原因挺多的。主要是丁程鑫他……”他斟酌着用词，“他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而且他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贺峻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陈宇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的——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父亲后来再婚，继母带了个儿子，就比他小两个月。据说关系……不太好。所以他高一开始就申请住校，而且基本不回家。”

七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嘉祺的声音依然平静：“所以学校给了他顶层大平层的住宿权？”

“这是一部分原因。”陈宇点点头，“学校考虑到他的家庭情况，想给他一个相对安静独立的空间。而且丁程鑫成绩确实太好了，学校也愿意给他特殊待遇。不过……”

他顿了顿：“特优生楼那边……建议你们还是别去申请了。之前也有其他特优生想住进去，但最后都申请调换了。”

“因为丁程鑫？”宋亚轩歪着头问。

“也不全是。”陈宇挠了挠头，“反正情况有点复杂。不过校长应该会给你们安排别的宿舍。”

七个人再次道谢，陈宇又交代了几句明天上课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等他走远，七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傍晚的风吹起他们额前的碎发。

“一个人住八间套房的大平层，”刘耀文吹了声口哨，“这待遇，啧啧。”

“校长不是说宿舍满了吗？”宋亚轩眨眨眼，“那八间套房，不是空着七间？”

严浩翔已经拿出了手机：“我现在给校长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校长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浩翔啊，宿舍的事我正在协调，你们别急……”

“校长，”严浩翔直接打断，“我们听说特优生楼顶层有八间套房，现在只住了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个……是丁程鑫同学住的区域。”校长的声音变得谨慎，“他情况比较特殊，而且那层楼……之前有些传言。”

“什么传言？”严浩翔追问。

“这个……”校长支吾起来，“总之不太方便安排其他人入住。我已经在普通宿舍区给你们协调了四个双人间，可能需要挤一挤——”

“我们七个人要住一起。”严浩翔的语气不容置疑，“既然顶层有七间空房，为什么不能安排我们入住？如果丁程鑫同学不同意，我们可以自己去和他沟通。”

“不行不行！”校长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你们别去找丁程鑫！他那个人……唉，算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不是学校不安排，是之前安排进去的学生，最后都自己要求搬出来了。问原因也不说，反正就是不愿意继续住。”

“具体原因呢？”马嘉祺接过电话，声音温和却带着某种压力，“校长，我们需要了解真实情况。如果确实不适合入住，我们会接受其他安排。但如果是无稽的传言……”

校长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现在过来找你们，当面说。”他听起来很无奈，“你们在教学楼门口等我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七个人站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那个穿着深灰色开衫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特优生楼的楼下。那是一栋十二层的建筑，外观设计现代简约，每一层都有宽敞的阳台。顶层的灯光亮着，但只有最右侧的窗户透出暖黄色的光。

丁程鑫在楼下停住了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然后微微低头——一点橙红色的火星在暮色中亮起，随即又暗下去。白色的烟雾缭绕升起，被风吹散。

他在抽烟。

这个认知让七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从他们身边走过，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七个陌生的高大男生，又匆匆移开视线。但没有人去看丁程鑫——或者说，没有人敢长时间地注视他。

他就那样靠在宿舍楼外的栏杆上，侧对着他们的方向，安静地抽着烟。傍晚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暖金色的边，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烟雾从他唇间溢出，飘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母亲早逝，父亲再婚，还有个同龄的继弟……”张真源轻声说，“难怪他看起来……”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那种疏离感，那种独来独往的习惯，那种对周围一切都不在意的态度——可能不只是性格使然。

马嘉祺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个身影上移开。他看着丁程鑫抬起手，将烟送到唇边，然后微微仰头，吐出一口烟雾。脖颈的线条在暮色中拉出优美而脆弱的弧度，喉结轻轻滑动。

“校长来了。”贺峻霖低声提醒。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教学楼前，校长从车上匆匆下来。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此刻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焦虑。

“同学们，咱们去办公室谈。”他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别在这儿站着。”

“校长，”马嘉祺开口，目光依然落在远处的丁程鑫身上，“那就是丁程鑫同学吧？”

校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变了变：“对……是他。你们已经见过了？”

“没有正面接触。”严浩翔说，“只是远远看到了。”

校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走吧，去我办公室，我跟你们详细说说情况。”

七个人跟着校长走向行政楼，但在转身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那个站在宿舍楼下的身影。

丁程鑫似乎抽完了烟，他将烟蒂按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动作熟练自然。然后他直起身，推开宿舍楼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里。

校长给七个人倒了茶，然后坐回办公桌后，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表情严肃。

“关于丁程鑫同学，以及特优生楼顶层的情况，我需要跟你们坦诚说明。”他顿了顿，“首先，丁程鑫是我们学校建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连续两年半保持年级第一，各科竞赛金牌拿到手软，已经被多所顶尖大学提前锁定。学校对他非常重视。”

“所以给了他顶层大平层的住宿权？”刘耀文挑眉。

“这是一部分原因。”校长点头，“但更重要的是……丁程鑫同学的家庭情况确实特殊。他母亲在他初中时因病去世，父亲后来再婚，继母……”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对他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多好。继母带来的儿子和他同龄，两人关系……比较紧张。所以丁程鑫从高一开始就申请住校，而且基本不回家。学校考虑到这些，才提供了顶层的住宿。那里有独立厨房和全套生活设施，可以让他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那么为什么其他学生不愿意和他同住？”马嘉祺问出了关键问题。

校长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具体原因我也不完全清楚。”他斟酌着用词，“前后有四批学生入住过顶层，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最后都申请调换。我问过原因，他们只说‘住不惯’、‘氛围不太对’，但具体哪里不对，谁也不肯多说。”

“有没有可能是丁程鑫故意排挤？”宋亚轩歪着头问。

校长立刻摇头：“不可能。所有调换的学生都明确表示，丁程鑫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甚至很少和他们交流。他们搬走完全是自己的决定。”

“那就奇怪了。”贺峻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既然丁程鑫没有主动排挤，为什么所有人都住不下去？”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校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其实……有一些未经证实的传言。”

七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他身上。

“有人说，半夜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有人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还有人说……顶层的温度总比楼下低几度，夏天都要盖厚被子。”校长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苦笑道，“但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学校也派人检查过，一切正常。”

“所以您认为，是心理作用？”张真源温和地问。

“我认为更可能是丁程鑫同学的个人气场……太强了。”校长谨慎地选择措辞，“他是个非常专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和他同住，可能会让人感到压力。再加上那些传言的影响，就容易产生各种想象。”

马嘉祺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校长，我们的住宿问题到底怎么解决？”他问。

校长叹了口气：“普通宿舍区确实满了。我刚协调出来的四个双人间，还是临时调整出来的。你们七个人，肯定要有人挤一挤——”

“我们住顶层。”严浩翔直接说。

校长愣住了：“什么？”

“我们七个人，住顶层的七个空房间。”严浩翔重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丁程鑫同学没有明确反对其他人入住，而学校又确实没有其他空房，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是……”校长急了，“之前的同学都——”

“我们不是之前的同学。”马嘉祺微笑着打断，“校长，请相信我们能够处理好同学关系。如果确实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会自行承担后果。”

校长的目光在七个人脸上扫过。这七个转学生，每一个都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气势。他们的档案他看过，家庭背景都不简单，成绩也个个顶尖。这样的学生，确实不是会被轻易吓退的类型。

更重要的是——学校真的没有其他空房了。

“这样吧，”校长妥协了，“我先给丁程鑫打个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你们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但如果他不同意……”

“他会同意的。”敖子逸突然开口，笑容阳光，“校长您不是说，他从来没有主动排挤过任何人吗？那我们提出合情合理的住宿请求，他应该不会拒绝。”

校长看着敖子逸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

“喂。”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慵懒，冷淡，听不出情绪。

“丁程鑫同学，我是王校长。”校长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谨慎，“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今天学校转来了七位新同学，都是理科重点班的，住宿方面……”

校长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你看，顶层的其他七个房间，能不能暂时让他们住进去？如果后续有别的安排，再调整。”

电话那头沉默了。

校长紧张地等待着，办公室里的七个人也安静地听着听筒里隐约传来的呼吸声。

“随便。”

两个字，冷淡，随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你……同意了？”校长确认。

“嗯。”丁程鑫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谢谢你，程鑫同学。”校长连忙说。

电话被挂断了。

校长放下听筒，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看向面前的七个男生：“丁程鑫同意了。你们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但是——”他严肃起来，“我要强调几点。第一，尊重丁程鑫同学的个人空间和习惯。第二，保持公共区域的整洁。第三，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及时向生活老师或我反映，不要私下冲突。”

七个人同时点头，但眼底深处都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你们的行李已经送到一楼大厅了，”校长说，“现在就可以过去。顶层的门禁密码是0224，丁程鑫的生日。他会知道你们今晚入住。”

“谢谢校长。”马嘉祺礼貌地道谢，然后站起身。

七个人走出校长办公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教学楼和宿舍楼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们去一楼大厅取了行李——每人一个行李箱，简约实用。然后朝着特优生楼走去。

那栋十二层的建筑在夜色中静静矗立，顶层的灯光依然只有右侧一间亮着。其他的窗户都是暗的，像是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走近的七个人。

玻璃门感应到有人靠近，自动向两侧滑开。大厅里灯火通明，装修现代而奢华，完全不像学生宿舍。前台的值班老师看了他们一眼，确认身份后就放行了。

电梯停在十二层。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不是空调的冷气，而是一种更天然、更深邃的凉意，像是走进了清晨的森林深处。空气里有极淡的雪松气息，清冷，干净，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顶层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大平层，目测面积超过三百平米。正对电梯的是宽敞的客厅，摆放着简约的沙发和茶几。左侧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右侧是一条走廊，通向八间卧室。每间卧室的门都关着，只有最靠里的一间门缝下透出灯光。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亮着几盏氛围灯，光线昏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却更衬得室内寂静空旷。

一个身影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丁程鑫侧对着他们，依然穿着那件深灰色开衫，棕色的卷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软。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却落在窗外，似乎在看夜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听到电梯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

这是七个人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他的脸。

五官比远看时更加精致，皮肤在昏暗光线下白得几乎透明。眼尾天然上扬的弧度本该显得妩媚，却被他眼中那层冷淡的雾气完全中和，只剩下疏离和审视。他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到近乎空洞，从七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后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仿佛他们七个大活人，只是几件刚刚搬进来的家具。

马嘉祺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丁程鑫同学，”他开口，声音温和有礼，“我们是今天转来的新生，校长应该跟您说过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打扰了。”

丁程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比电话里更沙哑，更慵懒，像冬日里擦过耳畔的砂纸，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

“我们可以自己选房间吗？”张真源问，语气同样温和。

“随便。”还是那两个字，冷淡随意。

七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向走廊。走廊两侧各有四间卧室，门上都贴着房间号。除了最里面那间（1208）亮着灯，其他七间都是暗的。

马嘉祺的脚步在1207门口停住了——这是离丁程鑫的1208最近的房间。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陆续分配了房间：张真源1201，宋亚轩1202，贺峻霖1203，严浩翔1204，刘耀文1205，敖子逸1206。

每间卧室都差不多大，约二十平米，带独立卫浴。装修简约，家具齐全，床品是统一的深灰色，看起来干净整洁。马嘉祺将行李箱放在墙边，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城市夜景，窗帘是深灰色的厚重材质。

他走出房间时，其他人也陆续收拾好了。他们回到客厅时，发现丁程鑫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夜幕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