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携着桂花的甜香,悄然钻入三中教学楼的窗棂缝隙时,温澈洁正静静地立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他抬起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歪扭却不失趣味的线条。窗外,梧桐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低声诉说着初秋的秘密。他垂眸瞥了眼腕上的手表——九点十七分,比平日早到了两分钟。那细微的时间差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而窗外路边的栀子花吐出大花苞,花香的气息若隐若现,飘过图书馆,拂过温澈洁的脸,像杂加着香水的风轻轻拍着他,香气在衣领迟迟不散。
这是他第十七次提前踏入图书馆。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当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宣布全年级第一并列的那一刻,后排传来了纸张摩擦的细响。那声音轻而短促,却仿佛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与冷漠。他指尖微微发力,书包带被攥得紧绷,几乎要嵌入掌心。就在那个名字滑入耳际的瞬间——“温澈洁,宋潜年,课代表轮流担任。”他的心头微微一震,一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悄然拉开帷幕。
他抬头的刹那,目光恰好撞进了一双清冽如霜的眼眸。宋潜年立于讲台另一侧,校服领口微微敞开半粒扣子,低垂的眼睫似帘幕般遮住了神色,专注地翻动着手中的课本。灯光倾洒而下,在他发梢镀上一层冷白的微光,仿佛将他与周围的一切悄然隔绝。直到很久以后,他才逐渐察觉,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克制且精准的仪式感——翻书时,每一页停留的时间不过两秒;指尖轻触纸页时,骨节分明、姿态优雅,又格外谨慎,如同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般,透着一丝不苟的从容。
“把书还回去。”班主任话音未落,登记本已被轻轻一拍,稳稳落在讲台之上。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温澈洁,你先去吧。”她的语调平静如常,却仿佛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让人无从拒绝。
温澈洁怀中抱着一摞书,步伐沉稳而有序,朝着图书馆的方向缓步前行。微风轻掠,悄然掀起他校服的一角,带来初秋特有的丝丝凉意。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台阶上,默数着每一级阶梯——从一楼到二楼,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七阶。忽然,他的视线被左边第三根栏杆上的一道浅浅划痕吸引。那是去年运动会时留下的印记,一颗失控的篮球砸出的痕迹,至今依然清晰可见。彼时的喧闹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与此时的静谧彼此交融,恍惚间如同时间在他的指尖悄然滑过,无声无息,却又不可忽视。
推开门的那一刻,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正立于历史区的书架前,指尖轻触着一本翻开的书——是宋潜年。他似乎觉察到了门扉微动的声响,指节悄然停驻在书脊上,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循声望向来人。温澈洁的呼吸在瞬间停滞——他的眼眸清浅如水,仿佛溶进了月光的湖面,那细密的睫羽微微垂落,在眼下投下一抹隐约的暗影。连眨眼的动作都带着些许迟缓,似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令人心头微颤。
“还你书。”他几乎是把书一股脑地塞进宋潜年怀里,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而去。AJ1的鞋底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带着几分仓促与决然。然而,就在身后传来书页飘然落地的窸窣声时,他的脚步猛然顿住。站在楼梯拐角处,他的背影僵硬得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温澈洁想:“我跑什么啊,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想到这,温澈洁才大摇大摆的出去。
那是一本《飞鸟集》,书脊上的灰尘被时光雕琢成了浅淡的褐色,仿佛岁月悄然留下的印记。当他弯下腰拾起这本书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扉页上——一行用钢笔写就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君共读,何须言。”那字迹纤细却不失力度,带着一种清瘦隽永的韵味,如同他翻动书页时微微凸起的指节,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温柔,仿佛那些未曾出口的话语,正安静地在纸间流淌。宋潜年垂眸愣了片刻,将书捡起,用指腹轻轻摸抚了一下那一行字,好似上前还残留着温澈洁的温度。
宋澈洁朝图书馆窗外望去,看见的是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去,而阳光照在他身上,将柔顺的黑发镶上金边,而他的倒影在窗上,倒印在宋潜年偏浅的眼中,便随着栀子花的气息,两者都刻在宋潜年的眼眸,环绕在宋潜年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