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走到书房外时，天边已染了暮色，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里面一道挺拔的身影。
小厮通传后，里面传来萧彻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微婉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墨香混杂着松木香扑面而来。萧彻正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卷兵书，玄色的衣袍衬得他肩背愈发宽阔。书桌上还摊着几张地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显然是刚处理完军务。
“侯爷找我？”她站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道。
萧彻放下兵书，抬眸看她。灯光下，他的眼神比白日里更深沉，像是藏着星辰大海。“今日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沈微婉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难道他派人跟着自己？她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老实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和轻晚逛了几家铺子。”
她没提撞见沈清柔和五皇子的事。一来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来，她不想让萧彻觉得自己事事都要依附于他。
萧彻看着她微垂的眼睑，和那略显紧绷的下颌线，哪里看不出她在隐瞒。他没再追问，只是从书桌旁拿起一个小小的香囊，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沈微婉接过，入手柔软，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针脚细密，显然是男子的手艺。
“北境的艾草做的，驱虫辟邪。”萧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身子弱，夏天容易招蚊虫。”
沈微婉捏着香囊，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竟连这些小事都记着。她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温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谢谢侯爷。”
“方才在绸缎庄，吓到了？”萧彻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沈微婉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
“我的人，看见你从侧门出来的。”萧彻看着她，“五皇子赵瑾，和你那位好妹妹，动静不小。”
原来他都知道了。沈微婉脸上有些发烫，既羞于被他知晓家丑，又有些莫名的安心。她沉默片刻，轻声道：“让侯爷见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萧彻的语气冷了几分，“赵瑾名声狼藉，沈清柔跟着他，怕是没什么好下场。倒是你那位继母，打得一手好算盘。”
沈微婉没想到他看得这样透彻，点了点头：“母亲……王氏一心想让妹妹攀附权贵，五皇子虽是皇子，却并非良人。”
“良人？”萧彻嗤笑一声，眼神锐利，“皇家子弟，哪有几个真正的良人？赵瑾不过是仗着母妃得宠，行事张扬罢了。真论起根基，他连三皇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沈微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对皇子们有这样的评价。她虽久居深宅，却也知道朝堂之上皇子间的争斗素来激烈，只是没想到萧彻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侯爷……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萧彻看着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你是我的妻子，沈家人的事，自然也与我有关。”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沉：“赵瑾那人，睚眦必报，又极好面子。你今日撞见他们，虽没被发现，却也难保日后不会被他记恨。往后出门，多带些人手，万事小心。”
沈微婉心里一暖，他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在为她担心。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侯爷提醒。”
“王氏让那几个丫鬟在你身边，你打算怎么办？”萧彻话锋一转，提到了那四个丫鬟。
沈微婉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侯府的事，几乎没有能瞒过他的眼睛。她想了想，说道：“红袖和绿绮心思活络，怕是靠不住。碧月看似老实，实则胆小怕事，容易被收买。只有春桃，虽是被迫，却还算坦诚，或许可以用用。”
萧彻看着她条理清晰的分析，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你心里有数就好。侯府虽不比尚书府那般龌龊，却也不是净土。该有的防备，不能少。”
“嗯。”沈微婉应着，心里却轻松了不少。有他这句话，她似乎更有底气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大多是萧彻问她些京中趣事，她捡些寻常的回了。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拘谨。
沈微婉看着书桌上的兵书，忍不住好奇地问：“侯爷常年征战，会不会觉得辛苦？”
萧彻抬眸看她，眼神柔和了些：“习惯了。保家卫国，本就是分内之事。”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沈微婉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些关于他杀人如麻的传闻，都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冷硬，却有自己的坚守和担当。
“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沈微婉站起身，觉得久坐不妥。
萧彻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侯爷……”
“夜深露重。”萧彻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沈微婉只好应了。两人并肩走在廊下，灯笼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沈微婉能感觉到他走得很慢，似乎在配合她的脚步。她偷偷抬眼看向他，正好看到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分。
到了院门口，沈微婉停下脚步：“侯爷留步吧，我到了。”
萧彻看着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玉兰木簪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沉默片刻，说道：“明日我要去军营，可能要晚些回来。”
“嗯，侯爷注意安全。”沈微婉点了点头。
萧彻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沈微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回到院子，秋霜见她脸上带着笑意，好奇地问：“小姐，侯爷找您说什么了？这样开心。”
沈微婉摸了摸发间的木簪，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家常话。”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手里捏着那个艾草香囊，心里暖暖的。或许，嫁给他，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想起沈清柔和五皇子，想起王氏的算计，她的眼神又沉了沉。前路依旧坎坷，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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