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餐厅的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汪浚熙比平时起得早了些，下楼时意外地发现陈浚铭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他穿着简单的米色毛衣，安静地看着窗外花园里跳跃的鸟儿，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脸上立刻绽开那个熟悉的无害笑容。

陈浚铭哥哥，早安。

声音还是那样清亮柔软。

汪浚熙（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早。怎么起这么早？

陈浚铭（小口喝着牛奶，唇边沾了一点奶渍）习惯了。以前在家也这样。

汪浚熙注意到他握杯子的姿势很特别——拇指轻轻抵在杯沿，其余四指托着杯底，有种不合年龄的优雅。但他很快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又变回那副懵懂的样子。

林枫（从书房方向走来，手里拿着报纸）都起来了？正好。

他在主位坐下，看向陈浚铭时眼神温和。

林枫浚铭，今天让浚熙带你出去转转？熟悉熟悉周围环境。

李昭芸（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对，浚熙今天没什么安排吧？

汪浚熙（挑了挑眉）我倒是有个会……

林枫（打断他）推了。陪浚铭更重要。

语气不容置疑。

汪浚熙看向陈浚铭，后者正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似乎没在听他们说话。但汪浚熙注意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汪浚熙（微笑）好。那浚铭想去哪里？

陈浚铭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像是需要时间理解这个问题。过了几秒，他才小声说：

陈浚铭听哥哥的。

早餐后，小智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图画书。

小智（智恩涵）大哥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陈浚铭（有些无措地看向汪浚熙）我……

汪浚熙（饶有兴趣地抱起手臂）浚铭讲故事应该很厉害吧？

陈浚铭犹豫了一下，接过图画书，动作有些僵硬。但他翻开书页时，眼神忽然变得专注。他开始讲故事，声音轻柔，偶尔还模仿小动物的叫声。小智听得入迷，趴在他膝头一动不动。

汪浚熙靠在门边看着。陈浚铭讲的是个很简单的童话，但他叙述的方式有种奇特的韵律感，用词也偶尔会冒出几个不太“孩子气”的词——比如他说“月光倾泻而下”，而不是“月亮很亮”。

故事讲完，小智缠着他还要听。

陈浚铭（抱歉地笑笑）下次好不好？哥哥要带我出去了。

他站起身时，那本书从他膝上滑落。汪浚熙先一步弯腰捡起，递还时手指不经意碰到陈浚铭的手背。

陈浚铭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书差点又掉下去。

汪浚熙（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陈浚铭（低头避开视线）没、没什么……谢谢哥哥。

他的耳尖泛着薄红，这次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一小时后，汪浚熙开车载着陈浚铭驶向市区。车内流淌着轻音乐，陈浚铭一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安静。

汪浚熙（等红灯时转头看他）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

陈浚铭（想了想）能去……书店吗？

这个答案让汪浚熙有些意外。

汪浚熙书店？想买什么书？

陈浚铭（声音更小了）就看看。

市中心最大的书店有四层。汪浚熙本以为陈浚铭会去童书区，没想到他径直走向了文学区。他在书架间慢慢走着，手指轻轻拂过书脊，眼神认真。

汪浚熙跟在两步之外观察。陈浚铭在某排书架前停得久了些，抽出一本精装的诗集。他翻开某一页，垂眸看着，许久没有翻页。

汪浚熙悄声走近，瞥见那页上的诗句：“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陈浚铭察觉到他的靠近，猛地合上书，慌乱地将书塞回书架，动作太快，让旁边几本书都歪倒了。

汪浚熙（帮他扶正书）喜欢诗？

陈浚铭（摇头）看不懂……就是觉得封面好看。

他的解释很快，快得有些刻意。

汪浚熙（没有追问）那去别处看看？

陈浚铭嗯。

他们走到艺术区，陈浚铭在一本建筑摄影集前停下。这次他没有伸手去拿，只是静静看着封面上的现代建筑。

汪浚熙喜欢建筑？

陈浚铭（沉默了几秒）爸爸……以前是建筑师。

这是汪浚熙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家人。资料上显示陈浚铭的父母多年就走了，具体原因不详。

汪浚熙（轻声）是吗。

陈浚铭嗯。（突然转向汪浚熙，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哥哥，我饿了。

话题转得太生硬，像是要逃避什么。

午餐选在书店附设的咖啡馆。汪浚熙点了咖啡，给陈浚铭点了热巧克力和蛋糕。陈浚铭小口吃着蛋糕，奶油沾在嘴角，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掉——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却让汪浚熙心头一动。

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诱惑。

汪浚熙（放下咖啡杯）浚铭，你小时候……我们真的见过吗？

陈浚铭的叉子顿了顿。

陈浚铭林阿姨说见过。我不记得了。

汪浚熙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浚铭（摇头）我记性不好。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看向窗外，手指在桌下轻轻蜷缩——一个细微的紧张信号。

这时，汪浚熙的手机响了。是公司打来的，有个紧急文件需要他确认。他简短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时，发现陈浚铭正静静看着他。

那个眼神很特别——不是平时的懵懂，也不是刚才的紧张，而是一种平静的、近乎审视的目光。但当汪浚熙看向他时，那目光又瞬间消失了。

陈浚铭（指了指他手机）哥哥工作很忙吧？

汪浚熙还好。

陈浚铭那……我们回家吧。不耽误你工作。

回去的路上，陈浚铭似乎累了，靠着车窗闭目养神。阳光在他脸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汪浚熙偶尔瞥向他，心里那份疑虑和兴趣交织成更复杂的感觉。

快到家时，陈浚铭忽然轻声说：

陈浚铭哥哥，谢谢你今天陪我。

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声音轻得像梦呓。

陈浚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出门了。

汪浚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这句话里的孤独感太过真实，不像是伪装。

车驶入车库。陈浚铭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看着汪浚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他只是笑了笑，那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陈浚铭今天很开心。

他下车离开了。汪浚熙坐在车里，没有立刻跟上。

车窗上映出自己的脸，眉头微蹙。今天的每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回放——那些优雅的小动作，那句诗，提起父亲时的停顿，还有最后那个真实的瞬间。

这个陈浚铭，像一幅精心描绘却又故意留下破绽的画。他到底在隐藏什么？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察觉到他在隐藏？

汪浚熙推开车门，走向宅邸。午后阳光正好，花园里的玫瑰开得热烈。他看见陈浚铭站在门廊下，正弯腰闻一朵白玫瑰的香气。听到脚步声，他直起身，朝汪浚熙挥了挥手。

那一瞬间，汪浚熙忽然觉得，无论真相如何，这场游戏他都已经深陷其中了。

而门廊下的陈浚铭，在汪浚熙转身的刹那，轻轻摘下了那朵白玫瑰。他的指尖抚过花瓣，眼神深邃。

花瓣洁白，可花茎上的刺，却异常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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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