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心跳、喘息、板窗交互时骨骼的摩擦声和监管越来越暴躁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5台密码机
灰黑的视野边缘,那五盏指示灯一台这一台的亮起。像荒芜坟场摇曳的冰冷的磷火。每次点亮都意味着离所谓的“逃生”希望更近一分,可不知怎的,那跟绷紧的弦却离崩断更近了一寸。
废墟、厂房、小门…汗液浸透土地,每一次博弈,每一次在镰刀擦过衣角的瞬间扭身都精准的如同在为一具复杂遗容涂抹最后的安详。只是这次,“遗容”是我自己濒临崩溃的躯体。那从骨缝深处渗出的冰冷的疲惫还在蚕食这我的神经,手已经微微痉挛,每次吸气带着铁锈味。
但我做到了,在这片被追猎的绝望中,我竟感到一丝近乎虚无的“成就感”。这幅被恐惧和厌恶浸泡的躯壳撑起了整整5台密码机的破译时间(尽管消耗了灵柩),就像完成了一场漫长孤独且不被期待的葬礼仪式。
队友的信号发出“太厉害了”的提示音,听起来遥远而失真,但我不需要赞美,我需要结束。
大门通电的声音混杂着身后不甘的怒吼,也许是麻木了太久,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庆幸,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茫然。身体比意识更先动作,朝着最近大门的方向挪去——不是奔跑,是拖曳,是惯性的位移。
大门就在那里。厚重的轮廓,锈迹斑斑,门缝里透出的不是光,是一个可以“停止”的符号。
但我太急切了,而在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追悔莫及。
距离在缩短。五步,四步,三步…监管者的怒吼在身后重新变得清晰。那不重要了。我现在也只能赌,毕竟只要踏入那道门那些令人作呕的心跳和被操纵感都会戛然而止。
两步。
我并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首先到来的是一种钝重。难以想象的、压倒性的物理冲击。仿佛不是被刀刃切割,而是被一整段倒塌的燃烧过的工厂横梁狠狠砸中,所有骨头,尤其是脊椎都在那一刹那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才是热
并非火焰的灼烧,而是一种带着铁腥气的滚烫。从被击中的地方猛地爆开,然后像融化的潜水一样迅速流遍全身。那并不让人感到温暖,反而吸走了皮肤表面最后的一点温度。身体仿佛从神经末梢开始冻结,创口处却异常滚烫似的,让人忍不住的颤抖。
然后,痛感才姗姗来迟,却汹涌澎湃。
那一切的疲惫都在这一急之下被彻底的引爆、放大。骨骼的钝痛,肌肉被撕裂的锐痛和内脏受到震荡的闷痛席卷了全身。视野剧烈的晃动、翻转,最终定格在军工厂的永远令人压抑的天空。灰色的云层缓慢旋转,像一口巨大的肮脏的漩涡。
伤口处温热粘腻的液体迅速濡湿衣料,仅剩的一点知觉如潮水般褪去,整个身体都似乎变得沉重。
也许再次睁开眼又会回到大厅,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些游戏,疼痛不是结束,倒地也不是结束。
让人疼痛,但比这更冰冷的是意识到“渴望结束”本身也是这循环的一部分,是这场无尽折磨中最奢侈,最遥不可及也最残忍的幻觉。
结束是一种奢侈,意识消散前,我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