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像溪水般流淌，转眼星晚在TTG基地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秋意渐浓，广州的天气依然带着夏末的余温，但早晚已有了凉意。
星晚彻底适应了基地的生活节奏。她知道哥哥上午要训练，会自己安静地玩玩具或看绘本；下午哥哥有时候会带她在基地里走走，或者和清清他们玩一会儿；晚上哥哥直播时，她就在旁边的小天地里摆弄哥哥们送的礼物，偶尔也会被哥哥抱到镜头前，害羞地和弹幕里的“哥哥姐姐”们打招呼。
她变得比刚来时开朗了些，虽然见到完全陌生的人还是会立刻躲到周诣涛身后，但对基地里的几位哥哥已经相当熟悉和依赖。特别是对九尾，她似乎建立起一种独特的信任——她依旧不敢太主动靠近，但每当九尾在场，她会显得格外安心，甚至敢在他旁边的小椅子上坐很久，只要他不赶她。
这天下午，训练室里气氛有些凝重。教练刚宣布了下个月杯赛的大名单和训练计划，接下来的几周训练强度会加大，晚上也要加训。周诣涛看着计划表，眉头微蹙。这意味着他能陪星晚的时间会更少。
“没问题吧，钎城？”教练特意问了一句，“星晚那边……”
“我会安排好。”周诣涛点头。他早已不是刚接手时的手忙脚乱，如今既能保证训练质量，也能兼顾妹妹的基本照料。基地的领队和工作人员也给了很多支持，白天他训练时，偶尔会有助理帮忙照看一下星晚。但晚上加训的话，星晚的入睡就成了问题——她习惯了他陪着才能睡着。
“我可以早点哄她睡，然后再来加训。”周诣涛提出方案。
“也只能这样了。”教练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训练结束后，周诣涛回到房间。星晚正坐在地毯上，摆弄着长生送的帐篷和睡袋，小脸上满是专注，似乎在筹划一场“室内露营”。
“晚晚。”周诣涛蹲下来，“哥哥跟你商量个事。”
星晚抬起头，大眼睛看着他。
“从明天开始，哥哥晚上要晚一点回来陪你睡觉，因为要加训。”周诣涛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话解释，“但是哥哥保证，一定会在你睡着前回来，好不好？”
星晚眨了眨眼，小嘴抿了抿，似乎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很乖地点点头：“嗯。哥哥要赢比赛。”
周诣涛心里一软，把她抱起来：“晚晚真懂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晚上，加训的第一天，训练赛就出现了意外状况——对手的战术极其刁钻，他们一组被针对得很惨，复盘讨论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预期。
周诣涛看着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半。往常这个时间，星晚已经洗完澡，听完故事，准备入睡了。他拿出手机，给负责暂时照看星晚的领队助理发了条消息：「小杨，晚晚怎么样？睡了吗？」
很快回复来了：「还没睡呢，一直在等你，有点闹觉，哄不好。」
周诣涛心里一紧。他起身，走到教练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教练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正在激烈讨论战术的其他队员，点了点头：“行，你先回去。今天这部分内容我单独再跟你讲。”
“谢谢教练。”周诣涛抓起外套，快步离开训练室。
走廊里很安静，只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他几乎是跑着回到自己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领队助理小杨正坐在床边，一脸无奈。星晚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但又努力压抑着声音，只发出细微的抽噎。
听到开门声，星晚猛地转过头。看到是周诣涛，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光着小脚丫就扑了过来，带着哭腔喊：“哥哥！”
周诣涛赶紧蹲下接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小人儿哭得满脸是泪，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身体因为抽噎而微微颤抖。
“对不起，晚晚，哥哥回来晚了。”周诣涛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一遍遍道歉。
小杨松了口气，小声说：“她一直不肯睡，说要等哥哥。怎么哄都没用。”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周诣涛对小杨点点头。
小杨离开后，周诣涛抱着星晚在床边坐下，轻轻给她擦眼泪：“晚晚不哭，是哥哥不好，以后哥哥尽量早点回来。”
星晚把脸埋在他胸口，哭声渐渐小了，但还是委屈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怕……哥哥不见了……”
周诣涛心里一酸。他知道，父母的突然离开和环境的改变，给星晚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不安全感。她害怕依赖的人再次消失。
“哥哥不会不见的。”他认真地保证，“哥哥就在这里，永远陪着晚晚。”
哄了将近半个小时，星晚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但依旧紧紧搂着他不肯松手。周诣涛抱着她去简单洗漱，然后回到床上，像往常一样给她讲睡前故事。
今晚的故事讲得格外长，格外温柔。直到星晚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小手还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轻手轻脚地关掉小夜灯，退出房间。
回到训练室，加训已经接近尾声。九尾刚结束一局，正靠在椅背上喝水，看到他进来，瞥了一眼。
“哄睡了？”清清问。
“嗯，睡了。”周诣涛坐下，揉了揉眉心，掩饰不住疲惫。
“孩子都这样，离不开人。”不然说道，“慢慢会好的。”
冰尘也安慰：“是啊，晚晚已经很乖了。”
周诣涛点点头，重新戴上耳机，准备加入训练。他没注意到，九尾的目光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第二天，加训继续。周诣涛提前跟教练沟通，把晚上的复盘时间尽量压缩，保证能在星晚睡觉前回去。但高强度的训练和来回奔波的疲惫，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直播时，细心的粉丝发现了端倪。
“钎宝今天脸色不太好啊？”
“是不是太累了？黑眼圈有点重。”
“晚晚呢？今天没听到妹妹的声音？”
“注意身体啊！”
周诣涛尽量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但偶尔的走神和略显滞涩的操作还是暴露了他的状态。一局结束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对镜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最近训练有点多。”
他打算下播后赶紧去陪星晚。然而，就在他准备关播时，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星星毯子，光着脚丫，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是星晚。她似乎又做噩梦了，或者醒来发现哥哥不在，自己找了过来。小脸上还带着睡痕和未干的泪痕，大眼睛红红的，在训练室明亮的灯光下眯了眯。
“哥哥……”她带着哭腔小声喊。
周诣涛心里一惊，立刻摘下耳机，起身走过去：“晚晚？怎么起来了？”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是晚晚！”
“妹妹怎么哭了？”
“看起来好可怜，抱抱！”
“钎城快去哄妹妹！”
周诣涛顾不上还在直播，一把抱起星晚，轻轻拍着她的背：“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哥哥在。”
星晚搂着他的脖子，把小脸埋进去，小声抽噎着。
周诣涛抱着她，犹豫了一下。现在下播太突兀，而且星晚情绪还不稳定。他想了想，抱着星晚坐回椅子上，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让镜头只拍到他肩膀以上，星晚完全被挡在怀里。
“抱歉大家，妹妹好像做噩梦了。”他对镜头解释了一下，“我哄一下她，大家稍等。”
弹幕纷纷表示理解，满屏都是“妹妹不哭”、“钎城好温柔”、“好好哄妹妹”。
周诣涛低声哄着星晚，给她擦眼泪，问她梦到了什么。星晚断断续续地说，梦到怪兽，梦到找不到哥哥。
就在周诣涛耐心安抚时，训练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是九尾。他刚结束自己的加训，拿着水杯出来接水。看到周诣涛抱着哭哭啼啼的星晚坐在电脑前，他脚步顿了一下。
周诣涛无奈地对他笑了笑，用口型说：“做噩梦了。”
九尾看了看缩在周诣涛怀里、一抽一抽的小团子，又看了看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眉头微蹙。他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周诣涛以为他接水去了，继续哄星晚。过了大概两三分钟，九尾又回来了。他手里没拿水杯，而是拿着……一盒草莓牛奶，还有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他走到周诣涛旁边，先把那盒草莓牛奶放在桌上，然后，把手里的那个小东西——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穿着TTG队服的泰迪熊玩偶——递到星晚面前。
星晚的抽噎停了一下，从哥哥颈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熊。
九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玩偶又往前递了递，几乎碰到星晚的小手。
星晚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接过了小熊。小熊软软的，穿着小小的队服，很可爱。
“抱着。”九尾言简意赅。
星晚把小熊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柔软的绒毛。
九尾又拿起那盒草莓牛奶，插好吸管，再次递过来。
星晚看看牛奶，又看看九尾，小声说：“谢谢九尾哥哥。”然后接过来，小口地喝了起来。
有熟悉的草莓牛奶和小熊玩偶的安抚，星晚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不再哭了，只是还依赖地靠在哥哥怀里。
九尾做完这些，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机，似乎准备再开一局。
整个过程被摄像头完整地录了下来（虽然九尾本人只有手臂和拿东西的动作入镜）。弹幕已经疯了：
“刚才是九尾吗？？？”
“是尾少！我认得那只手！”
“他给晚晚拿了牛奶和玩偶！”
“我的天，九尾居然会哄孩子？？”
“虽然还是那张冷脸，但动作好苏！”
“‘抱着’‘谢谢九尾哥哥’awsl！”
“这什么反差萌！我没了！”
“KPL高冷中私下原来是温柔挂（bushi）”
周诣涛看着怀里平静下来的妹妹，又看看九尾的背影，心里感激，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对着镜头说：“谢谢……呃，谢谢队友的援助。晚晚好多了。”
他又哄了星晚几句，然后对观众说：“今天直播就先到这里吧，我得带妹妹回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光速下播。
关掉电脑，周诣涛抱着星晚起身，走到九尾旁边，真诚地说：“谢了，九尾。”
九尾戴着耳机，眼睛看着屏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赶紧走别烦我”。
周诣涛笑了笑，抱着星晚离开。星晚趴在他肩上，怀里抱着小熊玩偶，小声说：“九尾哥哥……给的。”
“嗯，九尾哥哥很好。”周诣涛柔声说。
他不知道的是，他下播后，关于“九尾哄孩子”的片段已经被人剪辑出来，在各大平台飞速传播。九尾草莓牛奶# #KPL高冷中单的另一面# 等话题迅速爬升。粉丝和路人纷纷震惊于九尾这意想不到的“温柔”，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依旧冷淡，但那份笨拙又直接的关心，反而戳中了无数人的萌点。
更没人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直播插曲，会成为后续一系列风波的导火索。
第二天上午，周诣涛照常训练。中途休息时，他拿起手机，发现微信炸了。除了选手群里各种调侃九尾的消息外，还有几条来自不同俱乐部管理层的、措辞谨慎但意图明显的询问。
「钎城，听说你妹妹适应得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让她来我们俱乐部玩玩？我们这边环境很好，也有很多哥哥喜欢她。」——来自某个关系不错的俱乐部经理。
「小周啊，带孩子不容易吧？我们基地新装修了儿童活动区，特别安全，有空带妹妹过来坐坐？」——来自另一位相熟的领队。
甚至还有更直接的：「诣涛，方便聊聊吗？关于你妹妹未来的生活和教育，我们俱乐部有一些资源，也许可以帮上忙……」
周诣涛看着这些消息，眉头渐渐皱起。他当然知道这些询问背后的含义。星晚的可爱和讨喜，通过直播和《时差五小时》的预热花絮，已经吸引了大批关注。而昨天九尾那个意外的“互动”，更是将热度推高。这些俱乐部，或许是真的喜欢星晚，但也未尝没有借着“团宠”热度提升自家俱乐部形象和粉丝好感的打算。
他一条条礼貌但坚定地回复，婉拒了所有“做客”邀请，也委婉地表示妹妹目前跟着自己很好，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回复完，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怎么了？”旁边的冰尘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周诣涛摇摇头，“一些……关于晚晚的询问。”
冰尘了然：“现在晚晚可是小名人了。不过你也别太有压力，按照你和晚晚觉得舒服的方式来就行。”
周诣涛点点头。道理他都懂，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感到一丝烦躁。他不希望星晚被过度关注，更不希望她成为任何商业或舆论的焦点。她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应该拥有简单快乐的童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周诣涛的母亲。
“小涛，最近怎么样？晚晚好吗？”母亲的声音带着关切，也有一丝疲惫。
“我们都好，妈。你和爸那边还顺利吗？”
“还好，就是事情比预想的复杂，可能还要多待一阵子。”母亲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小涛……妈妈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晚晚的视频和消息。好像……很多人关注她？”
周诣涛心里一沉：“妈，你看到了？”
“嗯，亲戚朋友转发给我的。说晚晚上电视了，还有很多职业选手对她很好。”母亲的声音里透着担忧，“小涛，妈妈不是不相信你，但晚晚还这么小，曝光太多会不会……而且，我听说有些俱乐部还想邀请她去？这合适吗？会不会影响你？”
周诣涛揉了揉眉心，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妈，你放心，我有分寸。录制节目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环境很安全，晚晚也适应得不错。那些俱乐部的邀请我都回绝了。晚晚现在跟着我，我会保护好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才说：“妈妈知道你很不容易，又要训练又要照顾妹妹。妈妈只是担心……晚晚还小，经不起什么风波。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我知道，妈。你们也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周诣涛的心情有些沉重。父母的担忧不无道理。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利用妹妹博关注，可以回绝外界的邀请，但无法完全控制舆论的走向和粉丝的热情。
他看向训练室窗外。天空有些阴，似乎要下雨。
他知道，随着星晚被越来越多人知晓和喜爱，平静的日子或许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而他必须做好准备，在守护妹妹天真快乐的同时，也要为她撑起一片不受侵扰的天空。
这并不容易。但他是哥哥，这是他的责任。
而此刻，在训练室的另一端，九尾刚刚结束一局游戏，摘下了耳机。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刷了下微博，看到了热搜榜上自己的名字和那个熟悉的话题。
他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但手指顿了顿，又点开了那个剪辑视频。
视频里，他递牛奶和玩偶的动作被放慢，配上了温馨的音乐和夸张的字幕。弹幕全是“好苏”、“反差萌”、“九尾居然会照顾孩子”之类的评论。
九尾看了一会儿，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屑，又有些无奈。他关掉视频，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戴上了耳机。
只是，在接下来的训练里，他的操作比平时更凶更猛，仿佛在发泄某种莫名的情绪。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而风暴的中心，是那个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基地里无忧无虑玩耍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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