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夏夜,闷热如同厚重的湿毯,即使过了午夜,也难以消散。TTG训练基地里,规律的键盘敲击声是主旋律,偶尔夹杂着几声短促的交流或叹息。周诣涛刚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巅峰赛,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有些酸涩的眼角,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凌晨一点半。
“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早点休息。”他对着麦克风说道,声音是一贯的温和清朗,带着一丝结束工作后的放松。
弹幕立刻被“钎宝晚安”、“老公明天见”、“再播一局嘛”刷屏。周诣涛微微笑了笑,伸手准备关闭直播软件。就在这时,放在黑色鼠标垫旁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伴随着急促持久的震动,来电显示上“妈妈”两个字格外清晰。
这个时间?周诣涛心头一紧。母亲极少在深夜联系他。训练室里,冰尘和清清还在低声讨论刚才一局的细节,不然戴着耳机看比赛回放,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他迅速对直播间说了句“稍等,接个电话”,摘下耳麦放在桌面,拿起手机快步走向训练室外连接的小阳台。
夜风总算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但吹不散他心头隐隐升起的担忧。他按下接听键:“喂,妈?这么晚,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背景音是机场特有的嘈杂广播和人流声:“小涛,是不是打扰你训练了?还没睡吧?”
“刚下播。妈,你在机场?出什么事了?”周诣涛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是,我和你爸都在机场。”母亲的语速很快,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歉疚,“公司海外那个核心项目出了非常紧急的状况,必须我们两个立刻飞过去处理,最快可能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得来。走得太急了,星星……星星我们实在没办法带走,幼儿园那边已经请了长假。小涛,能不能……让妹妹暂时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周诣涛握着手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妹妹周星晚,刚过三岁生日没多久,粉嫩嫩软乎乎的一小团,是他每次回家最大的牵挂和欢乐来源。把他那娇滴滴的小妹妹接到职业选手昼夜颠倒、全是男生的训练基地?
“妈,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训练比赛排得很满,基地里都是队友,条件也简单,我怕照顾不好晚晚,也怕影响她……”他试图寻找更合适的解决方案,并非推脱,而是深知其中的困难。
“妈妈知道,知道这让你为难了,”母亲的声音哽了一下,充满无奈,“家里老人身体最近也不好,临时根本找不到放心可靠的人托付……小涛,就当帮爸妈一个忙,就一段时间,好不好?晚晚很乖的,不会太闹人……我们现在已经在广州机场了,马上要转国际航班,你能不能……现在过来接一下她?保姆张阿姨送她过来的,交给你她就返回。”
话已至此,周诣涛所有理智的考量都被那份沉甸甸的亲情和责任压了下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好,我知道了。在哪个航站楼?我马上过去。”
得到具体位置后,他挂断电话,在阳台略站了几秒,让夜风吹散心头的纷乱。回到训练室,直播还挂着,弹幕因为主播长时间消失而议论纷纷。他重新戴上耳麦,语速比平时快了些:“抱歉,家里有急事,今晚直播先到这里,大家晚安。”
光速下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
“钎城,咋了?这么匆忙?”旁边的冰尘抬起头,疑惑地问。
“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周诣涛抓起椅背上的薄外套,走到门口又停下,折回自己的房间。他在衣柜里略微翻找,拿出一条折叠整齐的薄毯子——浅蓝色底,印着闪闪发亮的卡通星星月亮图案,是去年回家时妹妹非要塞给他的“守护毯”。他把小毯子抓在手里,再次快步向外走去。
门口,正好碰见端着水杯进来的九尾。九尾刚冲完澡,黑色短发半湿,几缕随意搭在额前,嘴里咬着一根橙子味的棒冰,看到周诣涛这副拿着童趣小毯子、行色匆匆的样子,眉梢微扬,随口问:“这个点,有安排?”
周诣涛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接我妹。”身影便消失在走廊拐角。
“妹?”九尾咬着棒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显然没太理解这个信息的含义,“……他哪来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