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一

他面前是涛涛的江水，巍巍的青山。他负手而立，鲜少地，任凭自己的思绪随江水推开。

杀戮，战乱，算计，党争，谍斗，夺权，刀光如芒、剑气如虹的日子，离他很远很远了。如履薄冰、如坠冰窟的日子里，唯一一豆灯火，也早早被他亲手掐灭了。

出将入相守江山，像一场遥远的梦。

他将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割裂地看待。过去那个只手遮天的自己，能力再高也是一颗棋。而现在立于江畔，无人问津的他，却在真正为自己而活。

可是，怎么活？

他不知道。

自幼他就背负上使命：考取功名、加官进爵；后来担子越来越重：守一座城、赢一场仗、渡一个人、护一个国。

他照做了，并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作为奖励，他实现了那个支撑自己度过无限漫漫苍凉夜的心愿：他的生活属于自己了。

可当年让他产生如此心愿的人却被他亲手推走了。

或许是毒的作用，他脑中浮现出一张张过去的面庞，一桩桩过去的事，醒来也只有暮霭沉沉。

他总觉得自己属于过去。或者，应该葬在过去。他属于那个混乱的时代。属于快马纵横的战场，属于勾心斗角的朝堂，属于烟尘属于黑暗。

但他不属于黎明和一切的美好。

他不该属于那些。

他是大梁暗处的，最后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