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我被锁在这金丝笼里，已经整整七百三十天了。
笼子很华美，缀满南海珍珠和西域宝石，地面铺着雪狐裘，连空气都熏着龙涎香。可笼子终究是笼子。
窗外的梨花又开了，纷扬如雪。就像我被掳来那日，燕京的雪。
“僚僚，今日想听什么曲子？”清润的嗓音在笼外响起。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潇郁孤。曾经的孤苦少年，如今的当朝首辅。他今日穿了一品仙鹤补服，玉冠束发，眉眼温润如画，正用那双执掌生杀的手，轻轻调试一把焦尾琴。
“《笼中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磨砂。
他抚琴的手指一顿，抬眼看我，眼底漾开无奈又宠溺的笑：“你又顽皮。我为你新谱了《长相思》，听听可好？”
琴音淙淙而起，是他幼时高烧，我彻夜不眠哼唱的那首乡间小调改编的。如今经名家之手，已成缠绵悱恻的相思曲。
真是讽刺。
“首辅大人好雅兴。”另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插进来。
笼门无声滑开，玄色龙纹袍角拂过珍珠帘幕。燕离——如今的魏国皇帝，堂而皇之地走进这属于燕国首辅的“金屋”。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眼看那身刺目的龙袍，嘴角勾着桀骜的弧度：
“跟朕回大魏吧，虞僚。朕的‘报恩’，可比这琴曲实在多了。你想要凤冠，朕便摘星辰为你镶。”
“陛下说笑了。”潇郁孤琴音未乱，语气却冷了几分，“姐姐怕冷，大魏苦寒，不比燕京。”
“哦？那摄政王的黑市地下宫殿如何？冬暖夏凉。”低沉冰冷的声音自暗处传来。
阴影蠕动，萧绝如鬼魅般现身，黑衣墨发，手中把玩着一枚我当年“进贡”的竹筒。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
“够了。”我闭上眼。
这些戏码，每日都要上演。
脚步声、衣料摩挲声、琴弦崩断声。
“姐姐累了。”潇郁孤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少年时惯有的乖巧，“你们都出去。”
笼门闭合，世界重归寂静。
许久，我感到有人从背后轻轻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叹息般低语：
“僚僚，别用那种眼神看他们……看我。”
“我们才是一类人啊。”
他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脖颈，那里系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另一端握在他掌心。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碗葱花面，咸得发苦。”
“可那是我吃过，最好的东西。”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毒蛇缠绕。
我睁开眼，望向窗外。梨花瓣飘落，有一片沾在笼栏上，很快被风吹走。
自由。
这个词遥远得像个笑话。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对着虚空徒劳的质问：
【叮！检测到宿主已成功攻略五位目标人物！‘真爱之心’收集进度：5/5！】
【错误！错误！数据异常！】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核心情感指标变异……‘占有欲’、‘控制欲’、‘偏执值’严重超标……‘真爱之心’判定失效……】
【终极任务状态：失败。】
【解锁隐藏结局：囚鸟之歌。】
【系统即将解绑……祝您……旅途愉快？】
去他妈的旅途愉快。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攻略”，不过是亲手饲养出五头要将我吞吃入腹的凶兽——
我还会不会，在那个雨夜，对那个抱住我腿的孤郁少年，伸出手？
梨花如雪落。
金雀无声。
（锲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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