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预报说今冬第一场雪会在深夜降临，楚熙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雪花图标，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去老地方？”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亮起，姜菱柚的回复就跳了出来，附带一个裹着围巾的可爱表情包：“早等你啦！我带了热可可，二十分钟后巷口见～”
楚熙若失笑，起身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姜菱柚去年送她的米白色牛角扣大衣，又顺手抓起沙发上的藏青色围巾——那是她自己的，却总被姜菱柚吐槽“颜色太沉闷，衬得你像个老干部”。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零星的雪籽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催促这场迟来的赴约。
二十分钟后，老城区的巷口飘起了真正的雪花。楚熙若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姜菱柚踮着脚朝她挥手，身上穿着亮黄色的短款羽绒服，像一团移动的小太阳，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格外显眼。她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杯，看到楚熙若过来，立刻小跑着上前，把温热的杯子塞进她手里：“快喝点暖暖，刚煮的，加了你喜欢的半糖。”
“你怎么不等我进巷子里再拿出来？手都冻红了。”楚熙若皱眉，伸手握住姜菱柚微凉的指尖，她的手指纤细，却总爱逞强不戴手套。
姜菱柚嘻嘻笑着抽回手，拢了拢羽绒服的帽子：“怕你找不到我呀，这巷子岔路多。再说了，这点冷算什么？想当年我们高中的时候，大雪天还在这儿堆雪人呢，你冻得鼻子通红，还硬要给雪人安上和我一样的齐刘海。”
楚熙若的思绪被拉回七年前的冬天。那时她们还是高中生，就读的学校就在这条巷子尽头。每到下雪天，放学后的巷子就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姜菱柚总爱拉着她在雪地里奔跑，而楚熙若则会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滑倒。有一次姜菱柚真的摔了一跤，却笑着把楚熙若也拽倒在雪地里，两人滚在厚厚的积雪里，笑声惊动了巷口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最后每人得到一串酸甜的糖葫芦，冻得牙齿打颤也舍不得松手。
“想什么呢？走啦，老地方还在呢。”姜菱柚拉了拉楚熙若的袖子，脚步轻快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她们口中的“老地方”，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旧书店。老板是个和蔼的老奶奶，看着她们从扎着马尾的高中生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书店不大，摆满了泛黄的旧书，角落里放着两张破旧的沙发，那是她们当年最喜欢待的地方。推开门，熟悉的油墨香混杂着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老奶奶正坐在收银台后织毛衣，看到她们进来，眼睛立刻亮了：“熙若、菱柚，好久没来了，快坐快坐，我给你们煮了热茶。”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楚熙若笑着问好，熟练地拿起沙发上的毯子，铺在姜菱柚腿上——她知道姜菱柚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好着呢，就是你们来得少了。”老奶奶端来两杯热茶，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还是老样子，一个安静，一个活泼。”
姜菱柚吐了吐舌头，拿起桌上的一本旧童话书翻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记得这本《雪孩子》，当年还是你读给我听的，你读的时候特别认真，我都看哭了。”
楚熙若端着热茶，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她记得那是高二的冬天，姜菱柚因为考试失利心情低落，整整一周都闷闷不乐。她拉着姜菱柚来到这家书店，从书架上翻出这本《雪孩子》，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读到雪孩子为了救小兔子而融化的时候，姜菱柚趴在她肩膀上哭了，说：“雪孩子好傻啊，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当时楚熙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因为在乎啊，就像我在乎你一样。”
如今再想起那句话，楚熙若的心里依旧暖暖的。她看向姜菱柚，发现她正趴在书上，偷偷抹眼泪。楚熙若没有说话，只是递过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知道姜菱柚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内心敏感又柔软，而自己向来不善言辞，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陪伴她。
“哎呀，怎么又哭了？”姜菱柚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都毕业三年了，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来这里，真好。”
“嗯，真好。”楚熙若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雪花越下越大，像鹅毛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把整条巷子都染成了白色。书店的窗户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透过冰花看出去，世界变得朦胧而美好。
姜菱柚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楚熙若：“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送，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提前给你啦。”
楚熙若愣住了，她的生日还有半个月。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片小巧的雪花，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雪花？”
“当然知道啦，”姜菱柚得意地扬起下巴，“你高中作文里写过，说雪花是冬天最温柔的馈赠，还说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雪花一样，纯粹而长久。我一直都记得。”
楚熙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随口写在作文里的话，姜菱柚竟然记了这么多年。她戴上项链，雪花吊坠贴在锁骨处，传来微凉的触感，却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暖意。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楚熙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食谱，你不是总说自己不会做饭，吃外卖不健康吗？里面都是些简单易做的家常菜，还有你喜欢的甜品做法，我都标了详细的步骤。”
姜菱柚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整清秀，每一道菜都配了简单的插图，有些地方还标注着“菱柚爱吃辣，可多放辣椒”“这个甜品要少放糖，避免蛀牙”。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抱怨：“楚熙若，你也太贴心了吧，搞得我又想哭了。”
“不许哭了，再哭热茶都凉了。”楚熙若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帮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宠溺。
她们就这样坐在书店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聊着近况。姜菱柚兴奋地说着她新工作里的趣事，吐槽难缠的客户，而楚熙若则耐心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精准地戳中问题的关键，给她提出中肯的建议。她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姜菱柚活泼外向，爱说爱笑，像一团火；楚熙若沉静内敛，心思细腻，像一汪水。可就是这样性格反差巨大的两个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陪伴彼此走过了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光。
雪越下越大，夜色渐深。老奶奶看了看时间，笑着说：“丫头们，天不早了，雪这么大，路上小心点。”
“好，谢谢奶奶。”两人起身告别，姜菱柚还不忘叮嘱老奶奶注意保暖，下次来给她带自己做的饼干。
走出书店，雪花落在她们的头发上、肩膀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姜菱柚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楚熙若：“熙若，你快点呀，我们去前面的广场堆雪人！”
“慢点走，别滑倒了。”楚熙若跟在后面，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广场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茫茫一片。姜菱柚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揉成雪球，朝楚熙若扔过去：“看招！”
楚熙若侧身躲开，雪球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雪沫。她也拿起一团雪，轻轻朝姜菱柚扔去，正好打在她的帽子上。姜菱柚佯装生气，扑过去把楚熙若按在雪地里，两人又像高中时那样滚在雪地里，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与飘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温暖了整个寒冬。
堆完雪人，两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休息。姜菱柚靠在楚熙若的肩膀上，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轻声说：“熙若，有你真好。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你都一直在我身边。”
楚熙若侧头看着她，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钻。她伸出手，帮姜菱柚拂去头发上的雪花，声音温柔而坚定：“嗯，我一直在。不管是冬天还是春天，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雪花还在飘落，覆盖了她们的脚印，却盖不住心中的温暖。这个初雪的夜晚，两个性格迥异却无比默契的女孩，在熟悉的旧地回忆往昔，诉说心事，她们的友谊就像这冬日的初雪，纯粹而美好，在时光的长河里，静静流淌，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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