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训练结束得比平时稍晚,天际只剩一抹暗紫。
兰因·福杰独自走在回女栋的小路上,她习惯性地低着头,加快脚步,想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宿舍空间。
然而,熟悉的恶意再次降临。还是上次在洗手间找茬的那三个女生,似乎不甘心上次被雷绫子和鹿月新威慑住,又或许是因为兰因在对外比赛中那脚惊天远射吸引了更多注意(包括教练的),她们变本加厉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吗?”高个子女生讥讽道,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兰因的肩膀,“一脚蒙进个世界波,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兰因被推得踉跄后退,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恐惧瞬间攥紧心脏,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缩起肩膀,浅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反抗的念头像微弱火星,瞬间就被庞大的恐惧和过往记忆扑灭。
“说话啊!哑巴病又犯了?”短发女生上前,一把扯住兰因的训练服前襟,“整天装这副可怜相给谁看?踢球时不是挺能的吗?”
就在另一只手即将落下之际——
“喂——!!!”
一个带着明显不悦的喊声划破了傍晚的寂静。
蜂乐迴像一道橙色的旋风,从旁边器械训练场的拐角处冲了出来。
他大概是刚加练完盘带,额发被汗水浸湿,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但此刻那双总是跳跃着好奇光芒的眼睛里,却燃着清晰的怒火。
他几步就插进了兰因和那三个女生之间,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你们在干嘛?”蜂乐歪着头,脸上的表情虽然并不是凶狠,有种近乎天真的、无法理解的疑惑,但这种疑惑配上他此刻的气势,反而更有压迫感。
“训练已经结束了哦,现在是休息时间吧?而且,好几个人围着一个,一点也不好玩。” 他语气轻松,但目光扫过那三个女生时,却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抓着兰因的手。
“关、关你什么事?”高个子女生色厉内荏,但明显底气不足。
她们认得蜂乐迴,男队里出了名的天才兼怪胎,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当然关我的事啊。”蜂乐理所当然地说,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三个女生,完全把兰因护在身后,面朝她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欺负人,让女孩子哭,这根本就不对嘛。足球场下还搞这一套,超——无聊的。”
他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还是说,你们也想学上次那个家伙一样,休息几天?” 他指的是被鹿月新和雷绫子揍进医务室的男队员。
这话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三个女生脸色变了变,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
蜂乐迴的实力和他在蓝色监狱的特殊性,让她们不敢造次。
“啧,多管闲事!”丢下一句狠话,三人悻悻地快步离开了。
小路上只剩下蜂乐迴和兰因。
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懈,兰因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的抽泣声终于漏了出来。
蜂乐迴蹲下身,凑近她,没有贸然碰触,只是歪着头看她,表情又恢复了平常那种带着好奇。
“你没事吧?她们经常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她。
蜂乐迴看着她努力想表达却无法成言的样子,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促。
他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了她的困境。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兰因愣住的动作——他伸出手,用手指,在她面前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带着笑脸的简易足球图案。
“看,”蜂乐指着那个图案,笑容重新回到脸上,眼睛弯弯的,“这个,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哦。那些不好的事情,跟它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对吧?”
兰因怔怔地看着那个笑脸足球,又看看蜂乐迴干净的笑容。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依然说不出话。
最终,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伸出还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蜂乐迴运动服外套的袖口。
只是一下,立刻缩回。
然后,她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非常非常慢,却非常非常郑重地,对着他,鞠了一躬。
这是一个无声的、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感谢。
蜂乐迴看着她,眼睛亮了起来,好像明白了。
他挠了挠头,笑得更加灿烂:“不用谢啦!下次她们再来,你就大喊,或者……嗯,去找洁?或者找你们宿舍那个很凶的金头发和红头发?她们好像很厉害!”
他热心肠地出着主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很厉害”的一员。
“走吧,我送你到女栋门口。”蜂乐站起身,很自然地说,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兰因慢慢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依旧低着头,但脚步不再那么虚浮。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一路上,蜂乐偶尔会指着路边的灯柱说“这个弧度踢香蕉球不错”,或者自言自语般说着训练中的趣事,并不需要兰因回应。
送到女栋入口,蜂乐挥挥手:“那我走啦!明天训练加油哦!你的远射,超——厉害的!” 他模仿了一个大力射门的动作,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做了件小事。
兰因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在暮色中的橙色背影,久久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