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许灼写完作业，从书包侧袋拿出那支黑色水笔。
笔杆上有几个很浅的牙印，像是主人思考时习惯性咬笔留下的。许灼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把它放进书桌最里面的抽屉。
抽屉里已经有不少东西：高一篮球赛的门票存根，某次月考后不小心拿错的草稿纸，还有一张偷拍的、模糊的背影照片。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班级群已经建好了，他找到了林止言的头像——是一个呆萌的耶耶。
手指在“添加好友”上方悬停了几分钟。
最后锁屏，关灯。
窗外雨还在下，许灼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今天下午的每一个细节：林止言笑起来的酒窝，递笔时修长的手指，还有那个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拥抱。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又绝望。
他才做了林止言一天同桌，就已经完了。
与此同时，两条街外的林家。
林止言洗完澡出来，手机亮着屏幕。微信通讯录里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我是许灼。”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三秒，点了通过。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快一分钟，最后发来的却只有两个字：
“谢谢。”
林止言笑了，打字回复：“谢什么？伞还是笔？”
这次对方输入的时间更长。
最后发来的消息是：
“都谢，明天还你。”
林止言想了想，打字回复了个“好”字，然后点开许灼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什么也看不见。
他退出微信，打开相册。今天下午放学时，他偷偷拍了张照片：雨中的校门口，许灼撑着那把黑伞正要转身，侧脸在雨幕里显得特别干净。
林止言把照片存进一个加密相册。
相册的名字叫“第一天。”
窗外雨声渐小，他关掉台灯，在黑暗里想起下午那个短暂的拥抱。许灼比他想象中还要瘦，撞进怀里时轻得像片羽毛。
“一年同桌。”林止言自言自语，“时间够长了。”
够长到发生很多事。
也够长到，让某些不该有的念头慢慢生长。
他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响。
第二天早上，许灼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
林止言的座位还空着。许灼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伞和洗干净的笔没有任何水渍放在他桌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英语单词书。
教室里的同学陆续进来，闲聊声渐起。许灼低头默念单词，直到身旁的椅子被拉开。
“来这么早就背单词啊？”林止言的声音像是带着刚睡醒的声哑来上学。
许灼抬头，看见林止言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还有点湿，应该是早上刚洗过澡。他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放在自己桌上，另一个推到许灼面前。
“顺路买的，吃早饭了吗？”
塑料袋里是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还冒着热气。
“我吃过了。”许灼说。
“真的？”林止言挑眉，“你嘴唇都干了，一看就是没喝水。”
许灼下意识抿了嘴唇。
“拿着吧，买都买了。”林止言已经咬了一口自己的包子，“不吃就浪费了。”
许灼看着那袋早餐，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过来：“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昨天你帮我记了数学作业。抵了。”林止言摆摆手，“快吃，等会老陈就来了。”
许灼小口喝着豆浆，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确实舒服了很多。他今天起晚了，确实没吃早饭。
“对了，”林止言突然凑近，“你微信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还想看看你的朋友圈呢。”
许灼身体一僵：“我不怎么发。”
“哦。”林止言退回去，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以后有事我直接给你发消息？”
“……嗯。”
早自习铃响了，老陈抱着教案进来。许灼松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但他能感觉到，林止言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侧脸上。
像阳光一样，存在感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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