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感情偏无惨强制爱你,请自主避雷。
【假扮成商贾独子的傲娇无惨x流亡日本 晚唐贵族遗女的你】
……………………………………正文
蜡油滴在指节上时,你才回过神。
摊在案头的族谱翻到了那一页。
你的目光死死钉在“郑家独子”四个字旁那行批注:
“殁,天延二年,九月十七”
下面还有更小的字:“疑为恶鬼所害”
三年前的秋天,义父一家四十三口暴毙的日子。
你慢慢卷起族谱,指尖发冷。
廊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踩着相同的节奏,是无惨。
三年了,你闭着眼都能认出他的足音。
门被拉开时,你正弯腰整理砚台,背对着他。
“还在?”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用的是日语,只有极偶尔的时候,他才会和你说唐语。
“煮了枇杷叶茶。”你没有回头,“你昨晚咳得厉害。”
他没接话,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你背上,停留了片刻,移开了。
这种注视最初让你不安,如今却已习惯,就像习惯了他总是冰冷的指尖,和永远苍白的面容。
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你记得很清楚。
那是抵达平安京的第二年秋天,义父的丧期刚过,你被从奈良召回,跪坐在忆棠轩正厅里等待。
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
日影西斜时,纸门被拉开。
他走进来时,带进一阵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冷香。
那身墨色直衣确实过于宽大了,袖口垂落时几乎遮住他整个手背,只在行走间偶尔露出几根苍白得惊人的指尖。
衣料是上等的吴绫,在昏暗光线下流动着水波般的暗纹,但穿在他身上,却像是挂在竹架上,空荡荡得令人心惊。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肤色,那不是寻常病人的苍白,而是一种接近半透明的质感,像是最上等的白瓷在窑火中烧过了头,薄得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脉络。
尤其在脖颈与手腕这些纤细处,那些血管如同冰层下的暗河,静静蛰伏。
但他真正令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
不是寻常的红,而是某种浸过月光的红梅瓣,在暮色中幽幽发亮。
瞳孔比常人稍细些,在昏暗室内收缩成一道危险的竖线,看人时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他走到主位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侧身看向你。
“你就是父亲收留的那个义女?”他开口,声音很轻,吐字带着一种古老而标准的京都腔。
你行万福礼,裙摆在地板上铺开一小片涟漪:“从今往后,我会照顾您。”
“随你。”他淡淡道。
转身时,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响动轻得可疑,仿佛随时会飘起来。
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时,那阵冷香还残留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最初的日子,每一天都像在冰面上行走。
每日清晨,你捧着整理好的账目文书走到他房外,那扇纸门永远紧闭,门后静得像是空屋。
轻轻叩门,三下。
里面通常会沉默很久。久到你能听见自己心跳,听见廊外竹筒接满水后“叩”一声轻响,听见远处集市开始苏醒的喧嚣。然后,才会传来一声:
“进来。”
推开纸门,房间永远浸在昏暗中。帘幕是特制的,三层厚重的吴锦,连最倔强的阳光也挤不进来。
他坐在最深的阴影里,有时在看书,有时只是静坐。
烛台永远放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仿佛光会烫伤他。
你跪坐在门槛内三步处。
这是你试出来的安全距离,再近些,他会微微后仰;再远些,他抬眼时会眯起眼睛。
递上卷宗时,你们的手指从未碰触过。他总是等你完全放下,才伸过手来。
那双手苍白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贝壳般的光泽。
但指尖总是微微蜷着,仿佛随时准备收回。
他看得很快。有时是账目纰漏,有时是人员背景,有时只是某个日期对不上。
看完后,若有疑问,他会取过案头的唐纸,用细狼毫蘸墨,写下问题。
字迹凌厉得惊人,每一笔都像刀锋划过,起笔收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牵丝。问题永远简短:
“这笔款项?”(朱笔圈出一个数字)
“此人的背景?”(旁边批注:查三代)
“为何延期?”(后面跟着一个细小的问号,像钩子)
你一一解答,声音控制在刚好能让他听清,又不会太吵的音量。他听完,有时点头,幅度很小,小到只是睫毛颤动一下。
有时摇头,几乎看不见动作,只是目光从纸上移开。
若你提议什么,他大多时候会说:“不必。”声音平淡,没有商量余地。
偶尔是:“随你。”
只有一次例外。
那日你建议重开通往新罗的商路。郑家原本有这条线,三年前因海寇猖獗而中断。
你花了半个月整理旧档,对比近年航线与货价,做成一份详细的陈情书。
他接过时,和往常一样没有表情。但翻阅到第三页时,翻页的动作停了停。
看完后,他没有立刻写批注,而是抬眼看你。
那是无惨第一次正眼看你超过三息时间。
梅红的眼眸在昏暗中像两簇冷火,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重新校准焦距。
他的视线落在你脸上,从眉眼到唇角,一寸寸移动,慢得令人心悸。
“理由?”他问。声音比平日低半分。
你陈述利弊:海寇已平,新罗王庭稳定,唐货在彼处溢价三成……提到风险时,你顿了顿:“当然,海路无常,若遇风浪……”
“你不怕亏本?”他忽然打断。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
你怔了怔,老实答:“怕。”想了想,又补上半句:“但更怕坐吃山空。”
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