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

11月的企业高峰期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江玖颜裹在其中。

深夜的风卷着江雾掠过窗棂，呜呜咽咽地像在低泣，天色沉得像泼了浓墨，比往常暗得更早。

她刚迎来生理期的坠胀不适，书房暖黄的灯光也驱不散心头的烦躁，一沓厚厚的文件被她猛地推到桌角，纸张散落时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情绪。

何景堂戴着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软，端着一杯温水轻步走来，杯壁凝着薄薄的水汽。

“要不先喝口水，歇五分钟？”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怕惊扰了这深夜的静谧，也怕触碰到她紧绷的神经。

江玖颜长叹了口气，好看的眉头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血丝：“唉，算了。明天还有演讲，不把会议内容吃透，怕是站在台上都要慌神。”

周末的轻松总是短暂得像指间的沙。

周日夜晚的钟声刚过，新一轮的工作便如潮水般涌来——整整八十多页的资料，要逐一拆解每家公司的利弊，还要手写一份详细报告。

江玖颜望着那摞快没过桌面的文件，指尖泛白地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认命地伏在案前。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直到凌晨五点，天边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她才终于写完了一百多页的报告。

困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便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中午12点半，何景堂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微凉的温度：“江玖颜，快起床吃饭了。”

少女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沙哑：“算了，你们吃吧，我再睡会儿。”

何景堂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满是疼惜。

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何景堂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道清冽干净的男声，像山涧的泉水，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却又不失礼貌。

“你好，请问是江小姐吗？”

何景堂刚想否认挂断，转念一想，能打通江玖颜私人电话的，定非普通人。

他顿了顿，问道：“我是她的助理何景堂，请问您有什么事？”

“何先生您好，我是昌憬集团董事长。”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

“此次致电，是想向江氏集团提出国际创城的合作申请，希望江小姐能考虑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稍后我会向江小姐汇报。”

挂断电话，何景堂立刻搜索昌憬集团的资料，屏幕上跳出的信息让他心头一震——这竟是国内顶尖的经济龙头企业。

他不敢耽搁，快步走向卧室，轻轻摇醒了江玖颜。

江玖颜被吵醒，眼神朦胧，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刚想抱怨，便被何景堂抢先说道：“江玖颜，有个重要的合作申请，昌憬集团的，你得看看。”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烦躁地蹙了蹙眉，却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何景堂拨通男人的电话，将手机递到她手中。

“小姐，这次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您可以仔细考虑。”何景堂在一旁低声提醒，声音沉稳可靠。

江玖颜听着他的话，沉默了几秒，最终轻声应道：“好，我同意。”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脑袋昏沉沉的，挣扎着坐起来，四肢无力地在床榻上“阴暗爬行”了几下，才勉强撑起身子。坐起身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床头缓了缓，拿起手机一看，竟已是下午五点。

何景堂见她醒了，立刻吩咐佣人准备晚饭。江玖颜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他递来一台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昌憬集团的资料，唯独那位温姓董事长的信息少得可怜，像被刻意隐藏了一般。她随意翻看着，草草了解了大概，晚饭的香气便飘了过来。

夜色渐渐漫过天际，将城市染上迷离的色彩。

合作的会面定在今晚，江玖颜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乘车前往约定地点。

夜色中，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灯光阑珊处，车身反射着霓虹的光晕。她下车时，身上那件嫣红色的鱼尾裙在夜色中格外夺目，衬得她肌肤胜雪，愈发白皙透亮。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高楼上的霓虹灯次第闪烁，流光溢彩，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是衡阳市最繁华的顶级国际酒吧——华府南城。能踏入这里的，非富即贵，身价皆过百万，一夜的花销动辄几十万，是无数人向往的纸醉金迷之地。江玖颜刚踏进会所，便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有惊艳，有探究，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敬畏。

她递出名片，服务员立刻毕恭毕敬地领着她走向包厢。

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没有预想中刺鼻的烟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香气，像是雨后青草地混合着白檀的味道，清冽又安心。

江玖颜抬脚走入，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男人抬眼看来，目光深邃如夜，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悦耳：“江小姐，初次见面，希望合作愉快。”

江玖颜礼貌地应和了一声，心头却猛地一跳——这声音好熟悉，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旋律，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抬眼望向男人，昏暗晃眼的灯光氤氲着雾气，加上她本就昏沉的脑袋，男人的脸庞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可仅凭那轮廓，便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与致命的吸引力：利落的方下颌勾勒出硬朗的线条，却又在眉骨与眼角处带着几分圆润的柔和，清清爽爽，却又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矜贵。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指尖泛着冷白的光泽，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泛起细密的酒花。

他将酒杯递到她面前，动作优雅而从容。江玖颜接过酒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轮廓上，心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这轮廓，太像她那位失散多年的故人了。

她仰头一饮而尽，却没料到这酒的度数如此之高。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辛辣的灼烧感，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颊瞬间染上绯红，本就昏沉的脑袋愈发沉重，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江小姐，是对这酒的度数不适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