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青石镇的巷弄里便飘来淡淡的糯米香。苏晚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老宅图纸——那是昨天在樟木箱底层找到的,边角磨损严重,却清晰标注着外婆年轻时亲手设计的庭院布局,角落还画着一方未完工的小花坛。
“早啊,苏晚姑娘!”巷口包子铺的王婶掀开蒸笼,白汽氤氲中露出爽朗的笑,“听说你要修老宅?要不要婶子帮你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
苏晚笑着应下,心里暖意融融。自决定留下后,镇上的街坊们像是提前达成了默契,送来的不仅有自家晒的笋干、腌的咸菜,还有各种修房子的“秘方”——李伯找来当年参与老宅建造的工匠后人,张婆婆翻出压箱底的老布料,说能用来修补窗棂上的雕花。
回到老宅时,苏月正对着一堆木料发愁。“这些梁木有些受潮,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她指着墙角堆着的原木,语气里带着担忧。苏晚蹲下身,抚摸着木料上深浅不一的纹理,忽然想起外婆日记里写过:“青瓦木梁,皆是岁月的筋骨,只要心诚,便能焕发生机。”
“妈,我们试试古法修复吧。”苏晚拿出图纸,指着花坛的位置,“外婆当年想种满月季和栀子,我们不仅要修好房子,还要把她的心愿补全。”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昨天遇到的老会计陈爷爷,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这是我孙子和孙媳妇,在城里做古建筑修复的,听说你要修老宅,特意来帮忙。”陈爷爷捋着胡须,眼里满是欣慰,“阿远要是看到老宅重焕生机,肯定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老宅里每天都热闹非凡。年轻人用专业工具测量梁柱,老一辈则传授着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如何用糯米灰浆加固墙体,怎样给雕花窗棂上蜡防潮。苏晚跟着学刨木、插花,指尖沾满木屑与花香,仿佛在与外婆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这天午后,施工队在清理东厢房的地板时,发现了一块松动的青砖。撬开后,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滚落出来。苏晚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信纸,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人站在老槐树下,笑容青涩却灿烂。为首的正是阿远,他身边站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眉眼间与外婆有几分相似。“这是当年矿场的青年突击队,”陈爷爷凑过来看着照片,语气带着回忆,“阿远牵头组织的,不仅帮镇上修过桥,还教大家识字呢。”
信纸上的字迹大多出自不同人之手,记录的都是日常琐事——张家媳妇感谢阿远帮着挑水,李家小子说跟着阿远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人画了简单的草图,提议在镇东修一个蓄水池。字里行间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满是邻里之间的温暖与善意。
“原来阿远不仅坚守了真相,还为小镇做了这么多事。”苏月捧着信纸,眼眶泛红。苏晚摩挲着照片上年轻人的笑脸,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她把这些信件和照片整理好,在老宅的西厢房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青石往事陈列角”。没想到消息传开后,镇上的老人纷纷送来家里的老物件——有民国时期的煤油灯,有上世纪的粮票,还有孩子们当年玩过的弹弓、沙包。
“我想把老宅改成一个‘时光民宿’,”苏晚站在修缮一新的庭院里,看着满院盛开的月季,对母亲说,“让来这里的人不仅能住下来,还能听听青石镇的故事,感受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
苏月望着女儿眼里的光芒,笑着点头。此时,风穿过雕花窗棂,吹动了陈列角的信纸,沙沙作响,像是无数温柔的应答。老槐树的枝叶在阳光下摇曳,光影落在青瓦上,斑驳而温暖。
夜幕降临时,第一波客人住进了民宿。他们是一对来古镇采风的年轻夫妇,看着陈列角的老物件,听着苏晚讲述阿远与外婆的故事,眼里满是向往。“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故事,”女主人感慨道,“下次我们还要带朋友来。”
苏晚站在院门口,望着青石镇的万家灯火,忽然明白:坚守真相是勇气,传承温暖是力量。老宅的修复,不仅是对过往的纪念,更是对未来的期许。而青石镇的故事,也不会就此落幕,它将在新的时光里,续写着属于小镇的温柔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