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魂随

张杰辉猛地坐起身，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被浸湿。他喘着粗气，看着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褪色的墙纸，悬在中间的旧吊扇，还有桌角那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哪还有半点墓室的阴寒和煞气的狰狞。

“原来是梦……”他抬手抹了把汗，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青铜鼎的嗡鸣、守鼎兽的咆哮，还有赵倩碧白得吓人的脸、崔秀彬温润的声音、马琳急促的呼喊，都还清晰得像刚发生过。他撑着床头柜起身，腿还有些发软，只想赶紧去厕所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些。

出租屋的厕所就在走廊尽头，灯泡接触不良，亮着时总闪个不停。张杰辉揉着太阳穴走过去，手刚碰到冰冷的门把手，还没等用力，门竟自己“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面上洒了道惨白的光。

“谁啊？”张杰辉皱了皱眉，以为是合租的室友，可话刚出口，就看见厕所里站着三道身影。

最左边的女子穿唐制高腰襦裙，赤金步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崔秀彬；中间的素白襦裙绣着缠枝莲，发间银钗垂着，是赵倩碧；最右边的湖蓝色明制比甲格外显眼，白玉簪别在发间，正是马琳。三个女鬼就站在狭小的厕所里，脸色依旧白得没有血色，眼底却带着几分急切，直直地看着他。

张杰辉的呼吸瞬间僵住，刚压下去的恐惧猛地窜上来，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刚才不是梦吗？！”

崔秀彬往前迈了一步，裙摆没沾半点地面的灰尘，声音还是那般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位郎君，那不是梦。你昨夜盗墓时，魂魄不小心被炉鼎的煞气勾走了一缕，现在咱们见到的，是你的‘魂识’。”

赵倩碧跟着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厕所的瓷砖，那里竟隐隐浮现出一道饕餮纹的虚影：“你离开墓室时，不小心把炉鼎的‘煞核’带出来了——就在你口袋里，那东西正一点点吸食你的生魂，再拖下去，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张杰辉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果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是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他昨夜从青铜鼎上扣下来，想带回去做纪念的。他刚想把碎片扔了，马琳却急忙喊道：“别扔！这煞核一离身，会立刻引来周围的煞气，到时候不仅你遭殃，这栋楼的人都得被缠上！”

“那……那怎么办？”张杰辉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青铜碎片像块烙铁，烫得他手都在抖。

崔秀彬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些：“只有一个办法——你把炉鼎还回来。回到那座墓室，将煞核放回鼎身，再用你的生魂引煞气归位，这样既能保住你自己，也能阻止煞气扩散。”

“回去？”张杰辉想起守鼎兽的巨爪和那能蚀骨的煞气，喉咙发紧，“可那守鼎兽还在，我回去不是送死吗？”

“我们会帮你。”赵倩碧往前走了一步，月光落在她脸上，竟多了几分暖意，“当年我师父没能做到的事，咱们一起完成。况且，你昨夜在养魂窟里，不是已经决定要帮我们了吗？”

张杰辉看着三个女鬼坚定的眼神，又摸了摸口袋里冰凉的煞核——他想起昨夜在密道里，崔秀彬用灵力挡煞气的背影，赵倩碧断后时的决绝，马琳抛铜钱护着他的模样。那些画面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煞核：“好，我跟你们回去。但你们得保证，我能活着出来。”

崔秀彬、赵倩碧和马琳相视一眼，都轻轻点了点头。厕所里的月光突然亮了些，三道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崔秀彬的声音飘在空气里：“今夜子时，你到城郊的乱葬岗去，那里有通往墓室的入口。我们在那里等你。”

话音刚落，三道身影彻底消失，厕所的灯泡“啪”地一声亮了，不再闪烁。张杰辉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枚青铜碎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必须回到那座墓室，把炉鼎还回去，否则，等待他的，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