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初夏，柳荫巷的茶寮里聚着一群穿绫罗绸缎的官家小姐，往日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今日却透着几分蔫蔫的失落。桌上的龙井凉了大半，精致的点心没动几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巷口——那里刚驶过一辆熟悉的马车，车帘掀开时，露出莞公主苏妲己素净的侧脸，而车旁随行的，正是身着绯色官袍、身姿挺拔的吏部尚书许仕林。
“唉，你看许尚书看公主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连余光都没给咱们留。”礼部侍郎家的李妙音戳着碟子里的桂花糕，语气里满是泄气，“之前还觉得，论才情容貌，我也不比公主差多少，不就是少个公主身份吗？现在才明白，差的哪是身份，是许尚书心里的位置。”
“可不是嘛！”兵部尚书家的千金李嫣然叹了口气，手指绞着帕子，眼底满是羡慕，“咱们家世好、模样周正，琴棋书画也拿得出手，可许尚书眼里，就只看得见公主一人。谁让人家是皇上的侄女、苏亲王的掌上明珠呢？身份摆在那儿，咱们怎么比？”
“比什么比啊！”旁边一位穿宝蓝罗裙的小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娇生惯养的骄纵，“不就是个投胎投得好的吗？论绣活，我比她绣得精致；论茶艺，我冲的茶比她香！许尚书就是被公主的身份迷了眼，要是公主只是个普通绣女，他还会这么死心塌地？”
这话一出，茶寮里瞬间安静下来。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林婉清反应最快，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眼神里满是惊慌：“你疯了！这话能乱说吗？！”
那小姐被捂得闷哼一声，掰开林婉清的手，不满地瞪她：“我说说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林婉清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飞快地环顾四周，见茶寮里只有她们几人，才松了口气，“你忘了去年御史大夫家的千金怎么了？就因为在赏花宴上私下说公主‘仗着身份耍威风’，被苏二公子的人听见了，当天就被御史大夫关了家庙，御史大夫自己还去苏亲王府负荆请罪，差点丢了乌纱帽！”
“还有更惨的！”旁边一位知晓内情的小姐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前年有个太守家的女儿，嫉妒公主得了太后赏赐的孔雀金钗，故意在宫宴上绊倒公主，结果呢？当天就被皇上下令杖责五十，贬为庶民，全家流放三千里！你以为苏家是好惹的？那是皇上的母家，太后的娘家，惹了苏家，轻则丢官，重则杀身之祸，株连九族！”
“冲、冲撞公主可是死罪啊！”林婉清拍着胸口，语气里满是后怕，“你刚才那话要是被苏家人听见，别说你，你爹的官都保不住！咱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苏家动一根手指头的！”
那穿宝蓝罗裙的小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桌上，茶水溅了一身都没察觉。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颤抖：“我……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没别的意思……”
“随口说说也不行！”李妙音也凑过来，语气凝重，“苏家人护短是出了名的，公主是他们心尖尖上的人，别说坏话，就是有人敢对公主不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忘了许尚书没升官时，有公子哥想调戏公主，被苏二公子打断了腿，最后还得乖乖上门赔罪？”
那小姐越听越怕，眼泪都快下来了，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嘴巴一下，清脆的声响在茶寮里格外刺耳。“我这张嘴怎么这么碎！”她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后悔，“还好周围没人，要是被苏家人听见，我全家都完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再也不敢了！”
林婉清见她吓傻了，连忙拉着她的手安抚：“行了行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乱说话了。公主和许尚书是天作之合，咱们啊，就别瞎琢磨了，安安心心找自己的良缘才是正经事。”
李嫣然也点头附和：“是啊，许尚书心里只有公主，咱们再怎么争也没用，还不如祝福他们。再说了，公主性子好，待咱们也和善，要是真能成，也是一段佳话。”
茶寮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只是那穿宝蓝罗裙的小姐依旧心有余悸，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刚才的话被人听见。而巷口的马车早已驶远，车中的苏妲己正拿着仕林送的玉簪，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眼底满是笑意；仕林骑马跟在车旁，目光温柔地落在车帘上，仿佛那里藏着他整个世界的光。
茶寮里的官家小姐们看着这一幕，心里虽有失落，却也渐渐释然——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许仕林和苏妲己，跨越了转世、门第、误解，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而她们能做的，就是收起那些羡慕与嫉妒，安守自己的生活，毕竟，比起触不可及的良缘，安稳度日，才是最实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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