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红光透过青冥殿顶的破洞倾泻而下，落在苏逸紧握灵珠的手上，将那抹温润的白染上了几分诡异的殷红。
殿内一片死寂，掌门与几位长老望着天际那轮迅速变红的月亮，脸色凝重如铁。方才黑影被灵珠重创遁逃，可谁都明白，这绝非结束——血月既已提前升起，对方的后手必然接踵而至。
“苏逸，”掌门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灵珠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灵珠的来历，你当真一无所知？”
苏逸沉吟片刻，将灵珠自小伴他长大、以及寒潭边闪过的零碎记忆说了出来。那些破碎的画面在血月的映照下愈发清晰：燃烧的城郭里，有身着玄甲的士兵嘶吼着倒下；坍塌的宫殿中，一枚与他怀中灵珠一模一样的珠子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庇佑众生的微光；而那双悲悯的眼睛，此刻竟与掌门望着他的眼神隐隐重叠。
“古魂醒，灵珠还……”玄尘老道喃喃念着古籍上的话，突然抬头，“掌门，莫非那黑影说的‘古魂’，与苏逸看到的记忆有关？”
掌门眉头紧锁，指尖捻着胡须：“青冥峰的记载中，百年前曾有一场浩劫，正邪两道大战，无数宗门覆灭，连天地灵气都险些断绝。传闻那场浩劫的源头，便是一枚失控的‘灵珠’……”
他话音未落，整座山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巨兽在地下苏醒。殿外传来弟子们惊恐的呼喊，夹杂着黑气腐蚀草木的“滋滋”声。
“不好！”一位白须长老猛地站起，“是山底的阵眼！他们在破坏护山大阵！”
众人冲出殿外，只见山脚方向黑气翻涌，无数黑影如同蚁群般扑向环绕山峰的光幕——那是青冥峰传承千年的护山大阵，此刻正被黑气啃噬得摇摇欲坠，光幕上的符文闪烁不定，眼看就要溃散。
“苏逸，随我来！”掌门低喝一声，率先御剑冲向山底，“其他人守住主峰，绝不能让黑影再闯进来！”
苏逸紧随其后，灵珠在怀中滚烫如燃，仿佛在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越靠近山脚，地面的震动越剧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血月的红光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悸。
山底的景象让苏逸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平整的地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沟壑深处竟露出一座残破的石台，石台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随着血月的光芒缓缓亮起。数道黑影正围着石台吟唱着晦涩的咒语，黑气源源不断地注入符文之中，而护山大阵的光幕，正是被这股力量从内部侵蚀。
“那是……祭坛？”苏逸惊道。
“是血祭阵！”掌门眼中闪过厉色，“他们想用整座山峰的生灵为祭品，唤醒某种东西！”
话音刚落，石台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布满鳞片的黑手猛地探出，抓住了一名来不及躲闪的黑影。那黑影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黑手拖拽进缝隙，只留下一缕消散的黑烟。紧接着，缝隙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动手！”掌门一声令下，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石台。苏逸也同时挥剑，灵珠加持的白光剑气如利剑出鞘，斩向吟唱咒语的黑影。
然而那些黑影仿佛不知疼痛，即便被剑气斩散，也会立刻从黑气中重组，依旧执着地念着咒语。石台的符文越来越亮，裂缝也越来越大，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幽绿的眼睛在转动。
苏逸心急如焚，灵珠的温度越来越高，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他看到那枚悬浮的灵珠坠入深渊，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以魂为锁，以血为钥，待血月重临，方得解脱”；他看到百年前的浩劫中，一位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修士，将灵珠按在同样的祭坛上，以身殉道，才暂时封印了裂缝……
“是了……”苏逸喃喃道，“灵珠不是钥匙，是封印！”
他猛地抬头看向掌门：“师父！毁掉祭坛没用！必须用灵珠重新封印裂缝！”
掌门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决绝：“我来掩护你！”
他纵身跃向石台，周身灵力暴涨，硬生生逼退了数道黑影，为苏逸开出一条通路。苏逸咬紧牙关，御剑冲向裂缝，怀中的灵珠突然飞离掌心，悬浮在他身前，散发出比血月更耀眼的光芒。
那些环绕石台的黑影见状，发出疯狂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向苏逸。苏逸挥剑格挡，却被数道黑气缠住了手臂，眼看就要被拖入裂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冲至他身前，用身体挡住了扑来的黑影——是玄尘老道。
“师父！”苏逸目眦欲裂。
老道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竟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傻小子，记住，道在己心，不在宿命……”话音未落，他已催动全身灵力，与数道黑影同归于尽，爆发出的气浪将苏逸推向了灵珠。
苏逸含泪握住灵珠，纵身跃向裂缝。灵珠的光芒瞬间融入裂缝，那些扭曲的符文骤然黯淡，裂缝开始缓缓合拢，里面传来不甘的咆哮，却终究被灵珠的力量死死压制。
血月的光芒渐渐褪去，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
山底的震动停止了，黑气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残破的祭坛和满地狼藉。
苏逸瘫坐在地，手中的灵珠恢复了温润，却仿佛比之前沉重了许多。他望着玄尘老道牺牲的地方，泪水无声滑落。
掌门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得对，道在己心。”
苏逸抬头，看向渐渐明亮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灵珠。他知道，黑影虽退，封印之下的威胁仍在，而关于灵珠、关于百年前的浩劫、关于那个与他相似的修士，还有太多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但他不再迷茫。
宿命或许早已写下开端，但结局，终究要由自己来写。
青冥峰的朝阳升起，将苏逸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眼中，已没有了昨日的惶恐，只剩下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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