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雨季节的江南巷弄，总浸着一层淡淡的湿意。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倒映着两侧斑驳的白墙黛瓦，偶有风吹过，带着墙角爬藤的清香，拂过巷尾那家没有招牌的小店。

乌木牌匾上“九幽”二字，刻得深入浅出，墨色纹路在湿润的空气里泛着微光，像极了九幽曾执掌的迷雾副本里，那些暗藏玄机的暗影图腾。此刻，老板娘九幽正站在柜台后，指尖捻着一枚冰晶矿盐，缓缓撒进沸腾的砂锅中。

她穿了件月白色暗纹旗袍，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调汤时眉眼低垂，动作从容不迫，唯有指尖划过锅沿的弧度，还残留着几分当年掌控副本生杀大权的利落。砂锅里，镜中世界的月光草在沸水中舒展，释放出清透的鲜香，混合着忘川幽冥花蜜的甜润，顺着敞开的木窗漫出去，缠上巷口路过的风。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细密的雨丝。

九幽抬眼，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站在门口，身上穿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裤脚还沾着几点泥星，手里撑着一把旧黑伞，笑容温和得像邻家爷爷。他环顾了一圈小店，目光掠过墙上挂着的旧铜钟、角落摆着的青瓷罐，最后落在九幽身上，笑着开口：“老板娘，听街坊说你这儿的面好吃，特意寻来的。”

声音醇厚温润，带着岁月沉淀后的从容，正是在无数人青春里留下印记的周润发。

九幽收回目光，指了指靠窗的空位：“坐吧，想吃点什么？”她的声音清淡，没有丝毫见到明星的激动，仿佛只是接待了一位普通食客。

发哥欣然落座，把伞靠在墙角，随口问道：“老板娘推荐什么？我有糖尿病，得吃清淡些。”

“清汤面。”九幽言简意赅，转身走向后厨。灶上的砂锅还在咕嘟作响，她掀开锅盖，舀出一勺清亮的汤底，又取了一把手工擀制的面条，下入沸水。面条浮起的瞬间，她手腕轻抖，撒入少许冰晶矿盐和几粒切碎的向阳花干，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发哥坐在窗边，看着雨丝顺着屋檐滴落，打湿窗棂。小店不大，只有四张方桌，桌椅都是深色的老木头，带着自然的纹理和淡淡的木香。墙上没挂任何装饰，只有一个老旧的铜钟，时针缓缓移动，发出低沉的“滴答”声，让人莫名觉得心安。他这辈子见惯了镁光灯和人群簇拥，却难得在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里，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不多时，一碗清汤面端了上来。白瓷碗里，面条根根分明，汤色清透见底，表面浮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和点点油光，香气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欲大动。发哥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

面条劲道十足，带着麦粉的清香，汤底鲜而不腻，清透中带着一丝回甘，冰晶矿盐的咸鲜与向阳花干的微甜完美融合，顺着喉咙滑下，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他忍不住眼睛一亮，连赞：“好面！比我在香港吃的街头云吞面还对味，清爽不腻，正合我意。”

九幽坐在柜台后，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喜欢就多吃点。”

发哥吃得不亦乐乎，一碗面很快见了底。他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看向九幽：“老板娘，你这汤底很特别，用了什么秘方？”

“不过是些寻常食材，”九幽啜了口热茶，语气平淡，“山里采的草，河里舀的水，再加点盐罢了。”她总不能说，汤底是用镜中月光草吊的，盐是极寒副本的冰晶矿脉里挖的——这些，都是她退休时从副本里带出来的“纪念品”。

发哥笑了笑，也不追问，只觉得这位老板娘性情淡然，透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他想起刚才晨跑时，街坊老太太给他指路，说这家店规矩多，不预约、不拍摄、每天只接几桌，却偏偏味道绝了。起初他还不信，如今亲身试过，才知所言非虚。

“老板娘，再来份甜品可以吗？”发哥问道，“要无糖的。”

九幽起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瓷碟，里面放着几块米白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少许干桂花。“昆仑雪菊做的桂花糕，无糖，解腻。”她把瓷碟放在发哥面前。

桂花糕入口绵密，带着雪菊的清苦和桂花的甜香，口感细腻，不粘牙也不腻味。发哥细细品味着，忽然想起年轻时拍电影的日子，那时也是这样，忙完一场戏，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点简单的东西，放松一下。可惜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老板娘，你这店开多久了？”发哥随口问道。

“三年。”九幽答道。三年前，她完成了最后一个副本任务，拒绝了系统给出的“永生”奖励，执意要来人间过退休生活。她选了这座江南小城，盘下这间小店，把副本里的奇珍异宝换成柴米油盐，日子过得简单而安稳。

发哥点点头：“真好，守着这样一家小店，安安静静的。”他见过太多娱乐圈的起起落落，看多了喧嚣与浮躁，反倒越发向往这样的烟火生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发哥说起自己晨跑的趣事，说今天下雨，跑着跑着裤脚沾了泥，路过的小朋友还指着他笑；又说起自己喜欢钓鱼，偶尔会和朋友去郊外的湖边，坐一下午，哪怕没钓到鱼也开心。九幽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语气依旧清淡，却没有丝毫敷衍。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发哥起身结账，看着九幽：“老板娘，下次我带我太太来尝尝，她也喜欢吃清淡的。”

“欢迎。”九幽收下钱，递给他一把油纸伞，“刚停雨，路滑。”

发哥接过伞，笑着道谢，转身走出小店。走到巷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乌木牌匾上的“九幽”二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他忽然觉得，这家没有招牌的小店，就像一位深藏不露的隐士，藏在巷尾，等着有缘人寻来。

九幽回到柜台后，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铜钟的“滴答”声里，她仿佛又听到了副本里的机关声、玩家的脚步声，只是那些都已成为过往。

她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茶烟袅袅中，她想起刚才发哥的笑容，那是一种历经千帆后，依旧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从容。或许，这人间烟火，真的比通关奖励有趣多了。

木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两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人，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与疲惫。他们四处看了看，轻声问道：“老板娘，还有位置吗？我们想吃点清淡的。”

九幽抬眼，认出这是最近很火的组合里的两位成员。她指了指空着的桌子，轻声道：“坐吧，想吃点什么？”

江南的午后，阳光正好，巷尾的小店依旧安静，只等着更多带着故事的人，循着香气而来。而九幽知道，她的退休生活，还有很多人间烟火要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