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聒噪的闹钟如同索命魔音，将洛特从一片混沌的睡梦中强行拽回现实。他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阵剧烈的钝痛立刻从太阳穴蔓延开来，袭击着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嘶——头好疼啊……”他迷茫地坐起身，用力揉着仿佛要裂开的额角，感觉整个脑袋像被灌满了铅块，昏沉得厉害。
宿醉带来的不适感让他一阵反胃。他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布置让他稍微安心，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我怎么回来的……？”他低声自语，试图在模糊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线索，然而关于昨晚醉酒之后的一切，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了录像带。
“算了，反正都安全回来了……”他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习惯性地碎碎念，“真不像样，几瓶啤酒就把老子放倒了……这辈子的酒量也太差劲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卫生间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然而，脚刚沾地，一股微凉的空气接触皮肤的感觉让他猛地一愣。他下意识地低头——
“妈的……这他娘什么鬼？！”洛特惊愕地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激起细小的颗粒。他猛地扭头，看向床边——昨天的衣裤被胡乱地扔在地上，堆成一团，仿佛是被急切地剥离下来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他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靠！”他低骂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努力回想，但关于如何回家、如何脱衣上床的过程，没有留下任何印象，那段记忆是彻底、干净地缺失了。
“看来……真的不能随便喝酒了……”他一脸愁苦地坐回床边，手指插进发间，烦躁地耙梳着，“妈的，完全没印象了……到底是谁送我回来的？店长？还是夏丽？不对，如果是他们，不可能……”他不敢再往下想，那种对未知的失控感让他极度不安。
……
“呦，洛特早上好啊～”
刚走进教学楼，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瘦高的男生就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搂住洛特的肩膀，正是他的同学兼“损友”尤斯塔。
“哎呀呀，”尤斯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凑近洛特仔细打量着，“今天洛少的黑眼圈格外严重啊，都快赶上熊猫了！看来昨天……有故事啊～”他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
“哈哈哈，”洛特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想挣脱他的胳膊，敷衍道，“昨天……昨天就是有点失眠，没睡好而已。”
“哦呀呀～不对哦，”尤斯塔的鼻子像小狗一样耸动了两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洛特，你居然学会骗人了？身上可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酒味呢～”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洛特身上扫视，最终精准地定格在洛特后颈与衣领交界处的一小片不易察觉的、微红的痕迹上，“而且……这里，有个很可疑的‘小草莓’哦～”
洛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触感并无异常，但尤斯塔笃定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尤斯塔，”洛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清晰的威胁，“你是不是……不想再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夏丽姐了啊？”
“别呀！挚友！我错了！”尤斯塔瞬间变脸，双手合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殷勤得近乎谄媚，“请务必在夏丽姐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嘿嘿嘿，洛少您累不累啊？渴不渴啊？要不要小弟现在就去给您买杯冰美式提神醒脑？”
“呼——”洛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请您，立刻，闭上您尊贵的嘴巴，OK吗？”
“收到！保证安静！”尤斯塔立刻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乖乖闭嘴。
洛特重新陷入烦躁。他手肘撑在课桌上，捧着脸，拼命回想昨晚的碎片。送他回家的人……脱他衣服的人……后颈的痕迹……这一切像一团乱麻，搅得他心神不宁。
“……妈的，烦死了……”他忍不住低声咒骂，用力抓了抓头发，但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
“都安静一下！”辅导员的声音打断了教室里的嘈杂，“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今天刚转来的新同学。”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讲台方向。当那个高挑的身影完全出现在门口时，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泣和窃窃私语。
“我的天呐，怎么这么高……”
“你不觉得他像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吗？长得也太精致了吧……”
“银白色的头发！是染的吗？好酷！”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气质……不会是明星吧？”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有着一头极其醒目的银白色短发，五官深邃立体，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川下的海洋，冷静而迷人。他身姿挺拔，简单的休闲装被他穿出了高定模特的感觉。
“……”洛特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股莫名的、强烈的熟悉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这发色，这瞳色，这身高……
“……泊尔？”洛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代表着麻烦与危险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咋了洛少？”旁边的尤斯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你认识这个转校生？”
“……”洛特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讲台上的男人，试图从那张完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上找出更多佐证，确认是不是自己宿醉未醒产生了幻觉。
而讲台上的男人，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台下。当他的视线掠过洛特所在的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洛特惊疑不定的目光。男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对着洛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微笑。
洛特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弓起身子，把脸埋进臂弯里，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在心里疯狂祈祷：“妈的，上帝保佑，耶稣保佑，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是那个死变态啊！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噗。”讲台上的男人看着洛特鸵鸟般的躲藏行为，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敲打在洛特紧绷的神经上。
“咳咳，都安静一点。”辅导员清了清嗓子，维持秩序，“转校生，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人收回目光，面向全班，笑容得体而迷人：“大家好啊，我是今天新转来的新生，我叫杰斯。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哦～”他的声音温和悦耳，瞬间俘获了更多人的好感。
“杰斯……？”埋着头的洛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视线，确认对方说的是“杰斯”而不是“泊尔”。他长长地、缓慢地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呼……吓我一跳，原来是杰斯啊……不过世界真小，怎么这么多叫杰斯的……”他小声嘀咕着，终于敢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明目张胆地打量起这个名叫杰斯的新同学。
“好，杰斯同学，你看哪里有空位，找个位置坐下吧。今天先自习，大家处理一下手里的任务。”辅导员说道。
“谢谢老师。”杰斯礼貌地点头，然后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洛特的方向。台下不少女生热情地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但杰斯仿佛视而不见，径直朝着教室后排走来。
洛特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杰斯移动的路线，嘴里像念咒语一样无声地快速念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然而，事与愿违。杰斯迈着从容的步伐，无视了所有期待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洛特旁边的空位，极其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啧，妈的，”洛特绝望地再次趴回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发出无声的哀嚎，“再也不相信上帝了……都是骗子……”
“你好，我是杰斯，很高兴认识你。”身旁传来杰斯带着笑意的声音，目标明确。
洛特维持着趴着的姿势，闷闷地、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回应：“哦，我叫洛特……”他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显然没什么交谈的欲望。
“我叫尤斯塔！很高兴认识你！”旁边的尤斯塔再次热情地插话，试图加入交流。
杰斯却仿佛没听到尤斯塔的话，目光一直落在洛特和他手中那支转个不停的笔上：“你很喜欢这只笔吗？看你一直在玩它。”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过分的专注和……亲昵？
“……啧。”洛特不爽地咂了下嘴，终于侧过头，斜眼瞥着杰斯，语气冲得很，“喂，别人问你话呢，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哎，杰斯同学。”他特意加重了“同学”两个字，试图划清界限。
杰斯听到洛特的指责，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转向尤斯塔，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微笑：“你好，尤斯塔，我是杰斯，很高兴认识你。”只是那笑容，比起刚才对洛特时，少了几分温度。
尤斯塔浑然不觉，依旧傻笑着：“你好你好啊！嘿嘿嘿，对了，今天洛特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说话太冲的话还请你见谅啊，洛特他没有恶意的，他平时人很好的！”
“……嗯。”杰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扫过尤斯塔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额。”尤斯塔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了嘴。
“洛特，你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跟他打过招呼了哦～”杰斯立刻转回头，面向洛特，语气瞬间又变得轻快而……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哦。”洛特的回应依旧是一个单调的音节，注意力似乎全在那支笔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杰斯看着洛特完全无视自己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他嘴角的弧度不变，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道，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呵呵……看来，是完全被无视了呢～真是……不乖。”
“……”洛特猛地坐直身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皱紧眉头，带着强烈的警惕和不适感，死死地盯住杰斯。
杰斯立刻迎上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洛特？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他甚至还故作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洛特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依旧没有移开。
“那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啊？”杰斯笑得更加灿烂，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一点距离，“是因为……很喜欢我这张脸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暧昧的调侃。
洛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因为你一直盯着我，让我很不爽。”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反感。
“噗——哈哈哈！”杰斯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突然笑出了声，肩膀微微抖动，“你的眉毛……都要拧巴在一起了，太可爱了，洛特。”
他一边笑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径直朝着洛特紧锁的眉间探去，动作亲昵得仿佛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在杰斯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皮肤的前一秒，洛特如同被电击般，反应极大地、迅速地抬手，“啪”地一声，用力拍开了杰斯的手。
“你要干嘛？！”洛特猛地向后靠了靠，眉毛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戒备，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
“……”
杰斯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手背上瞬间泛起一片微红。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翻涌起一丝明显的不悦和戾气，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很快整理好表情，重新挂上那副温和的面具，对着洛特笑了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
“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看到你眉间好像停了一只很小的小飞虫，想帮你拿掉而已。”他晃了晃自己被拍红的手背，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哈哈哈，我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
“哦，这样啊。”洛特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他干巴巴地说道，“对不起，刚刚被吓了一跳，才作出的应激反应。你……没事吧？”他的“关心”听起来毫无感情，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回应。
“没关系……”杰斯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微红的手背上，语气更加委屈，甚至带上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撒娇意味，“只是……嘶，手指好像有点疼……”
“……你想怎么样啊？”洛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他，“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你不会是想……讹钱吧？”他忽然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紧张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往尤斯塔那边靠了靠，仿佛尤斯塔能帮他挡住讹诈一样。
“怎么会讹钱呢？”杰斯失笑，摇了摇头，但那双蓝眼睛却牢牢锁住洛特，笑容里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只是，洛特，你打了我，总要负点责任，对不对？”
“那你想怎么样啊？”洛特的不耐烦几乎写在了脸上。
“洛少，”旁边的尤斯塔再次充当和事佬，推了推眼镜，提出建议，“要不然……你请他吃顿饭当做赔罪呢？因为我坚信，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而且，”他压低声音，凑到洛特耳边，“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认识你呢。”
“干的漂亮，眼镜崽。”杰斯微笑着看了尤斯塔一眼，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洛特，发出了正式的邀请，“那么，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陪我吃顿饭，就当做是给我的补偿了，好不好？”他的眼神真诚，带着期待。
“你请客吗？”洛特抓住重点，确认道。
“那是自然。”杰斯点头，笑容温和。
洛特眼珠转了转，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想到昨晚的宿醉和今早的狼狈，以及这个杰斯莫名让他不爽的态度，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涌了上来。他爽快地点头：“好啊！反正不吃白不吃。” 他心想：妈的，抢我女人（虽然是被分手的），还这么嚣张，看我不吃穷你！
“那太好了！”杰斯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承诺，“方便的话，我们现在换个联系方式吗？方便约定具体时间和地点。”他拿出了手机。
“哦，行。”洛特也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我们互相加个好友吧。”
“我的号码是1XXXX……”杰斯报出一串数字。
洛特输入，发送了好友请求：“发送了，你查收一下。”
杰斯很快通过，当他看到洛特那极其显眼的网名时，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爱着丽丽的洛特’……噗，这网名……”
“喂！我告诉你哦，”旁边的尤斯塔再次“热心”地充当起解说员，完全没注意到洛特瞬间黑下来的脸色，“你知道吗？丽丽就是他的女朋友！虽然才交往了一个月，但他宝贝得不行，天天‘亲爱的’长‘亲爱的’短，腻歪死了！我们看着都牙酸！”
“哦？是吗……”杰斯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瞬间黯淡下去，如同冰封的湖面，透着一股寒意。他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网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收紧。
“喂——尤——斯——塔——” 洛特脸上扬起一个极其“灿烂”的、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叫着眼镜男的名字。
“洛少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尤斯塔还毫无所觉，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嘿嘿嘿，”洛特拿起手机，熟练地找到与夏丽的聊天界面，故意将屏幕在尤斯塔眼前晃了晃，“我看你这么能说，社交能力这么强，应该也不需要我这个中间人了吧？我现在就跟夏丽姐说，我们绝交了，以后你自己想办法去约她吧～”
“别啊——！！！洛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尤斯塔瞬间脸色煞白，双手合十，不住地求饶，语气夸张，“都怪我这张破嘴！天天就喜欢乱叭叭！我掌嘴！我错了洛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这么绝情啊！夏丽姐只会听你的啊！”
看着洛特和尤斯塔旁若无人地打闹，杰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尤斯塔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厌恶，如同在看一只围着美味蛋糕嗡嗡乱飞的、碍眼的苍蝇。
他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烦人的苍蝇……”
为了摆脱杰斯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和尤斯塔的噪音，洛特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甚至来不及等杰斯或者尤斯塔有任何反应，背着书包，目标明确地朝着图书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要去见丽丽。
尽管被单方面分手、被拉黑，但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丝不甘和疑问。他想要亲口问清楚，那个昨天还和他约定看电影、互道晚安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几个小时后如此决绝地离开。图书馆是她下课後最常去的地方，他要在那里等她，问个明白。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图书馆门口，正准备找个显眼的位置守株待兔时，眼前的一幕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在图书馆旁边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那个他熟悉的身影——丽丽，正亲密地依偎在一个高大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刚刚还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杰斯！
丽丽脸上洋溢着洛特从未见过的、灿烂而带着崇拜的笑容，她甚至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了一下杰斯的唇角。而杰斯，虽然背对着洛特，但那姿态分明是默许甚至享受的。
一瞬间，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他，但奇怪的是，预期的撕心裂肺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释然。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空洞，带着浓浓的自嘲。原来他所谓的“初恋”，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意转换目标的游戏。而他，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最后被一脚踢开的傻瓜。
就在这时，杰斯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洛特。他几乎是立刻，动作有些粗暴地推开了怀里的丽丽，脸上瞬间切换成阳光灿烂的笑容，朝着洛特用力地挥手，声音洪亮而亲昵地喊道：
“洛特～！好巧啊，你也来图书馆吗？”
丽丽听到杰斯喊出的名字，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愧。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杰斯的手臂，把发烫的脸埋进他的衣服里，不敢去看洛特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刚刚的行为。
“……啧，妈的。”洛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他扯了扯嘴角，对着杰斯的方向，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竖起了一个清晰的中指！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带着一股倔强的怒气。
“哈哈哈……”杰斯看着洛特那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低笑了起来，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满足的光芒，“洛特生气起来……还真是可爱啊。”
等到洛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杰斯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用力甩开丽丽紧紧抱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丽丽踉跄了一下。
“你干嘛？！”丽丽吃痛地捂住胳膊，不满地质问道。
杰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冰冷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分手吧。你现在……已经没用了。”
“你……！”丽丽气得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猛地扬起手，就想给这个翻脸无情的男人一耳光！
然而，她的手还在半空中，就被杰斯更快地、死死地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啊！”丽丽痛呼出声。
杰斯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凶狠而充满威胁，如同最危险的野兽在发出警告：“你的手……如果还想要的话，就乖乖滚回去！别再出现在我，还有洛特的面前！听懂了吗？”
丽丽被他那毫不掩饰的狠戾眼神吓得浑身冰凉，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这个男人真的会废了她的手。
“放开……放开我……”她带着哭腔，恐惧地说道。
杰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丽丽捂着自己已经出现清晰红痕的手腕，又惊又怕又怒，她狠狠地瞪了杰斯一眼，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靠！真他妈的是个神经病！妈的你给老娘滚才对！” 说完，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像躲避瘟疫一样，灰溜溜地快步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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