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怎么觉得浑身疼……没有一处地方是得劲的。”
雷呻吟着，挣扎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支起身子。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不知藏在哪处的伤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几块青紫色的淤痕在苍白瘦弱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毒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立刻尝到一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这疼痛，这味道……综合这些特征，一个清晰的结论在雷混沌的脑海中浮现——这具身体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殴打。
“靠，妈的。”他低声咒骂，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这么小的小豆丁都不放过……谁啊，怎么这么狠心，把这孩子打的这么惨……”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燃烧，让他咬紧了牙关，瘦小的拳头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愤怒既是为了这具身体原主遭受的无妄之灾，也是对自己被困于如此孱弱躯壳的无力感。
“喂！洛特！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一个粗犷得像破锣一样的女声猛地炸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雷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她脸上横肉丛生，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雷，眼神里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洛特？”雷愣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再次审视着自己这双细小、布满细小伤痕和污垢的手，一种荒谬而不真实的感觉攫住了他。“哦……看来，我现在是叫洛特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像是在反复确认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他，雷，占据了这个名为洛特的孩子的身体。
“哎，你这个狗杂种今天是怎么回事？耳朵塞驴毛了？这么不听话！”妇女已经走到近前，见雷没有立刻反应，怒气更盛，伸出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一把死死捏住了洛特（雷）那薄薄的耳朵，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扯！
“哎哟！疼疼疼！轻一点！松手啊！疼疼疼疼——！”剧烈的疼痛让雷（洛特）瞬间惨叫起来，他拼命地挣扎，双脚乱蹬，试图摆脱这钳制。然而这具身体的体力实在太小了，他所有的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徒劳无功，反而因为挣扎使得耳朵被扯得更紧，那火辣辣的痛感直冲脑门，眼泪几乎要不争气地涌出来。
妇女对他的惨叫充耳不闻，像是拖一件垃圾一样，恶狠狠地扯着洛特的耳朵，把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拖向不远处一栋看起来颇为破败的房子。
“砰”的一声，洛特被粗暴地扔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怪气。几十个与洛特年龄相仿、面黄肌瘦的儿童挤坐在破旧的板凳上，一个个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洛特，快过来！和卡特少爷道歉！”
妇女终于松开了那只让洛特备受折磨的粗糙大手，指着前排一个穿着华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男孩说道。那男孩衣着光鲜，脸蛋圆润，正用一种带着些许得意和戏谑的眼神看着狼狈的洛特。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老太婆！”雷（洛特）揉着几乎失去知觉、滚烫通红的耳朵，用他那尚未变声、带着稚气的嗓音努力地大声辩驳，“你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到我浑身的伤啊？！老子凭什么道歉？还是说老子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说啊！”他试图挺起胸膛，摆出凶狠的样子，但在旁人看来，只是一个孩子在虚张声势。
“你……你还敢说你没错？！”妇女被他的顶撞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胸脯剧烈起伏着，“你看看你，这副德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那个该死的杀人犯父亲学的，张口闭口满嘴的脏话！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居然敢动手打尊贵的卡特少爷！幸好少爷心地善良，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居然还敢在这里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她越说越气，怒目圆睁，猛地抬起手臂，一巴掌带着风声狠狠地扇在了洛特稚嫩的脸颊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洛特只觉得半边脸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即是爆炸般的剧痛。他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眼前金星乱冒，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在皮肤上。
“……没关系的，老师。”就在这时，那个名叫卡特的小男孩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大度”。他走上前，轻轻拉起洛特那只无力垂着的小手，柔声说道：“刚刚肯定是洛特在跟我开玩笑的，闹着玩有点没分寸了而已。我不要紧的，请您不要怪罪洛特了。”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雷（洛特）愣了一下。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对方看似真诚的眼神，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暖。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孩子，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家伙或许不是什么坏人，刚才的冲突可能真是个误会。
一种想要和解、甚至是感谢的冲动，让他做出了接下来的举动。他反过来紧紧抱住了卡特，带着点江湖气地说道：“额，你叫卡特是吗？老子……不对不对，我、我叫洛特，以后……以后请多多指教了啊，哈哈哈！”为了表达亲切，他还用力地拍了拍卡特的后背。
然而，就在他抱住卡特的瞬间，一个冰冷、充满恶意、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踏马的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用你那肮脏的身子触碰本少爷？我要杀了你。”
那声音里的阴鸷和狠毒，让雷（洛特）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靠！你丫的什么鬼！”他吓得赶忙一把推开卡特，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啊——！疼……！”卡特却在他这一推之下，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力量冲击，故意夸张地往后踉跄几步，随后软软地摔倒在地。他抬起眼睛，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楚楚可怜、委屈万分地望着妇女，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和不公。
“妈的……这世道是怎么了？大人这样，怎么连个小屁孩也会用这一招？！”洛特看着倒在地上、演技精湛的卡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无奈又愤怒地小声嘀咕着。
“洛——特——！！！”
妇女的怒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她握紧了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显然看到了洛特“推倒”卡特的全过程，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她猛地抬脚，用她那坚硬的鞋头，狠狠地一脚踹在了洛特瘦小的肚子上！
“呃！”
洛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腹部，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痛让他瞬间窒息。他瘦小的身体像是一个破布娃娃般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桌子上，然后又滚落到地上。
“你……咳咳咳……呕……”洛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肚子，那里传来火烧火燎、撕裂般的疼痛。他剧烈地咳嗽着，猛地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液，溅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洛特在一片黑暗中重新找回了意识。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感受到的依旧是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尤其是腹部，像是有一块烧红的炭在持续灼烧。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里身下是干燥但扎人的杂草。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散发着昏黄光亮的、小小的油灯，灯芯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你……你还好吗？醒了吗？”
一个轻柔得像羽毛、带着怯生生意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洛特艰难地转过头，颈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看到身边蹲着一个小女孩，年纪和他现在这具身体相仿，瘦瘦小小的，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她有一双很大、很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嗯，好像……好一点了。”洛特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尝试动了一下，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哪里？”
“你先别乱动哦！”女孩见他想要起身，连忙小声阻止，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看起来干硬、甚至边缘有些发霉的黑色干面包，递到洛特面前，“我……我偷偷拿了一个面包，藏起来的。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吃了东西可能会好受一点。”
看着那块显然算不上美味、甚至难以下咽的面包，洛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在这个陌生的、充满恶意的环境里，这突如其来的、微不足道的善意，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呜呜呜呜……”没想到，女孩听到他的问题，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伤心事，眼圈一红，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哎？！小姑娘……不对，小娃娃？妈的……你、你别哭啊……”洛特顿时慌了手脚，他这辈子（无论是作为雷还是洛特）最怕的就是看到别人哭，尤其是女孩子。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止住这泪水，“我……妈的，老子没哄过女人啊……这、这怎么办……”
“……没、没事的……谢谢你，洛特。”女孩努力止住哭泣，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那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今天多亏了你救我……要不然……呜呜呜……要不然我肯定会被卡特少爷欺负得很惨的……呜呜呜……”说到后面，她又忍不住委屈地抽泣起来，显然回想起的事情让她恐惧不已。
“哎，老子最烦别人哭了，你能别……哎，好了好了，不哭哦，宝宝……”洛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一阵烦躁，却又硬不下心肠。他努力回忆着很久以前，在某个模糊的记忆角落里，似乎见过修女哄小孩的样子。他笨拙地、试探性地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女孩，然后用他那只还算干净的手，有些僵硬地、一下下拍打着女孩瘦削的后背，模仿着记忆中的语调说道：“宝宝乖，宝宝不哭……委屈全都飞走咯～哎，妈的……是、是这样说的吗？好像不太对……”他自己都觉得这哄人的话语别扭极了。
“噗……哈哈哈……”怀里的女孩却突然被他这笨拙的举动和别扭的语调逗笑了，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笑容却像穿透乌云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她的小脸。
“妈的！你在笑老子？！滚下去……哎呀，烦死了，靠！”洛特见她笑了，心里莫名一松，但嘴上却不肯认输，故意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只是他此刻鼻青脸肿，这生气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嗯，不要。”女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抱住了他，把小脸深深地埋在他那件脏兮兮的、带着血迹和汗味的衣服肩膀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依赖。
“……嗯。”洛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问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松开了他。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伸出手摸了摸洛特的额头，又紧张地、没轻没重地用手在他身上摸索着，急切地问道：“你……你不记得我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哎哟！疼疼疼！你别这么用力……碰到伤口了！”女孩的手正好按在了他腹部的伤处，洛特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出声阻止。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猛地缩回手，连声道歉，但那双大眼睛里又迅速蓄满了泪水，委屈又害怕地追问：“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额，妈的……”洛特看着眼前这双瞬间又变得水汪汪、仿佛下一秒就要洪水决堤的眼睛，感到一阵头痛。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破罐子破摔般说道：“嗯！忘了！老子全忘了！可能是被打得太狠了，伤到脑子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行了吧？”
他话音未落，女孩的嘴巴一瘪，眼看新一轮的“暴雨”就要来临。
“哎！妈的！你哭够……哎，算了算了，来来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你就不许哭了啊！”洛特皱着眉，像是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再次认命地张开了双臂，准备用刚才那套笨拙的方法再次哄她。
女孩却摇了摇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她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对着洛特，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虽然那双红红的眼睛和鼻头让这严肃大打折扣。她郑重地说道：“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你真的没事吗？”洛特看着她这迅速的情绪转变，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了。
“嗯！”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洛特身边的干草堆上坐了下来，开始缓缓道来：“那我先说你被谁打的吧。我们这里是一所孤儿院，听说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前任校长得罪了这里的权贵，所以我们这里的生活才变得很难维持下去，现在全靠城里一些富商的资助才能勉强活下去……今天那个卡特少爷，他们家就是资助我们的富商之一，而且是很重要的那一种……他每到周末就会过来一次，以前……以前虽然也不太友好，但只是看看，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紧抓住我不放……呜呜呜……”说着，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又让她委屈地抽咽起来。
“妈的，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想了……”洛特忍着身上的疼痛，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搂住女孩瘦小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
女孩依偎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今天……梅老师——哦，对了，那个打你的那个中年女人，我们都叫她梅老师——梅老师让我去她的休息室等她，说是有事情要交代。我按照梅老师的指示去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卡特少爷和他的仆人们也在那里。卡特少爷一看到我，就……就说要和我玩什么‘大人的游戏’……呜呜呜，我真的好怕……我想出去，但是被卡特少爷的仆人们拦住了门口……呜呜呜，他们……他们开始扒我的衣服……然后……呜呜呜……”女孩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
“靠！妈的！这小孩……这他妈是小畜生！草！老子早晚要弄死他！”洛特听得怒火中烧，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那个卡特算账，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呼～”女孩哭了片刻，用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吐出去，然后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他们……他们把我的衣服都扯烂了……我拼命喊人救命，喊得嗓子都哑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被……的时候，然后你来了……你突然就推开房门冲了进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推开那个仆人，硬是把我从他们手里拽了出去……然后那个仆人就想过来抓你……我、我因为太害怕了，脑子一片空白，就……就自己跑了出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了……”女孩越说越内疚，边哭边不停地道歉，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剧烈起伏。
“然后呢？”洛特强压下怒火，接着追问道。他需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然后我只记得我拼命跑回了寝室，躲了起来……等我换好衣服，鼓起勇气再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教室里卡特少爷在和梅老师说话，说你无缘无故欺负他，打了他一下然后你就自己跑掉了……我想上去解释的，想把真相告诉梅老师……可是……可是卡特少爷他看见了我，他用那种……那种好可怕的眼神盯着我，还对我比划了一个割喉咙的手势……我、我太害怕了……呜呜呜……对不起洛特……”女孩抽噎着，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深感羞愧，不敢抬头看洛特的眼睛。
“我靠，妈的，现在这小孩……怎么心思这么恶毒，这么坏……”洛特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安慰着女孩，然后再次问道：“额……那个，妈的，说了半天，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哭包女孩的名字。
“我叫希尔……”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但话音刚落，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慌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得像草窝一样的头发，又用力地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然后郑重地、像是进行某种重要仪式般，向洛特伸出那只刚刚擦过、其实也没干净多少的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说道：“嘿嘿，再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爱丽丝！很高兴认识你，洛特！”
“……哦，额，我是……我是洛特……很高兴认识你……”洛特被她这一连串迅速的动作和突然的正式介绍搞得有点懵，愣愣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略带冰凉的手。
“洛特，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希尔，或者说爱丽丝，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地说道，“只要我……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怎么了？”洛特察觉到了她的一丝异样。
“没、没事……”女孩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小了，“只是……其实我也是刚过来没多久的……我们，我们是前不久同一批被送进来的孤儿，所以呢……对不起，洛特，可能你问我其他的事情，比如更早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不好意思地扭着手指，像是为自己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而感到抱歉。
“那个梅老师这么随意的打骂孩童，这属于虐待罪了啊！难道就没人管管她吗？没有王法了？”洛特想起梅老师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和狠毒的手段，忍不住愤慨地说道。
“不知道……但是我听其他人偷偷说，梅老师她……她很想讨好那些来参观的富商，因为如果能在富商那里得到一次工作的机会，无论是当仆人还是做什么，无论是得到的钱还是别的什么，都比待在这个破孤儿院里好上一万倍。”希尔小声地透露着她听来的小道消息。
“妈的，我大概知道了。”洛特瞬间恍然大悟。梅老师并非单纯的心理变态以虐待为乐，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对卡特少爷的偏袒和对其他孩子的严苛，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前途，是在向权力和金钱献媚。他们这些孤儿，不过是她向上爬的垫脚石，或者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额……那个……”希尔突然变得有些扭捏，小手轻轻地拉动着洛特破旧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妈的，干嘛？！”洛特正沉浸在愤怒的思绪中，被她打断，没好气地问道。
“洛特……下次……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说脏话了？”希尔抬起头，用那双大眼睛恳求地望着他，“我听说……如果表现好的话，很快就会被来这里参观的好心人看中，放出去的……我们这几天……能不能不要再说脏话了……好好表现，说不定……说不定我们都有机会离开这里……”她越说声音越小，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期盼的光芒。
“哈？！草，妈……哦……”洛特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看到身旁女孩那纯净的、带着恳求的眼神，他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一刻，他恍惚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一个像修女一样温柔的人曾对他说过，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脏话，那样对孩子的影响不好。
一股莫名的燥热感涌上脸颊，洛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红着脸，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对……对不起嘛……哎，麻烦死了……”
“嗯？你说什么啊洛特？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楚……”希尔像是真的没听清楚一般，连忙凑近了些追问，脸上带着好奇。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洛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提高了音量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是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啊？老子天天……咳咳，我天天被关在这个鬼地方，都要长蘑菇了……”他一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四周这狭小、昏暗、充满霉味的空间。
“……不知道。”希尔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支支吾吾地说道，“不过……我听说，卡特少爷因为这次的事情……非常生气……他们家的赞助，已经停了……梅老师为这事发了好大的火……”
“哎，麻烦死了……”洛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细小、无力的小手，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孤儿院这个地方，流落街头的话，很可能用不了几天就会曝尸荒野了。再结合希尔之前隐约提到的什么黑社会、权贵之类的，这个世道，看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太平……
“没关系的，洛特！”希尔见他情绪低落，连忙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地安慰道，“我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过来给你送吃的！而且，我听说明天还会有新的赞助商要过来参观，是很重要的客人！梅老师到时候肯定会放你出来的！她还需要人手充场面呢！”
“为啥？她不是恨不得打死我吗？”洛特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希尔似乎对这方面的小道消息很灵通，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听说这次要来资助考察的，是城里有名的乔伊斯家族！因为他们家的独生子自小就体弱多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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