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混沌之火融入地核,林烬站在终南山之巅,感受着脚下星球脉搏的新生。血月已化作夜空中一道浅银色的疤痕,而曾经撕裂苍穹的虚无之瞳,如今已成为连接万千意识的宁静深空。
1 宁静深空
新纪元第五年春天,地球的轨道上运行着由觉醒者能力编织的能量网络——它并非用于战争,而是将净化后的创世试剂能量,转化为滋养万物的温和辐射。城市废墟间,觉醒者们运用操控物质的能力,将残骸重塑为栖息地;荒芜的土地上,拥有催生植物天赋的人们,正让新生的、散发着微光的作物破土而出。
林烬的意志沉浸在这片集体意识的深空中。他不再需要主动“连接”或“引导”,因为每个独立的“自我”碎片,都已找到自身在这张共生网络中的位置。曾经的克隆体七号,如今是东方聚居区出色的建筑导师;吴栋则用他强大的念动力,协助维护着跨海桥梁的安全。
然而,在这片宁静之下,林烬感知到一种宇宙尺度的寂静。五年前,“编剧”及其相关势力退去后,太阳系仿佛被遗忘了。深空探测网络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来自外星文明的人为信号,只有自然天体的低语。这种过分的宁静,反而让人不安。
杨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能量网络监测到奥尔特星云边缘有异常的引力波纹,很微弱,但……模式很奇特。”已成为网络核心协调员之一的他,沉稳了许多。
林烬的“视野”投向太阳系边缘。那不是自然现象,其规律性的波动,更像是一种谨慎的扫描。
2 边缘回响
异常引力的源头被锁定在柯伊伯带外侧的一颗星际尘埃聚合体内部。林烬、杨光与数位能力适合深空行动的同伴,乘坐由觉醒者科技改造的飞船“希望号”,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目标区域。
聚合体内部并非自然天体,而是一艘沉睡的星舰。其风格与星灵族或已知任何势力都不同,流线型舰体上覆盖着类似生物甲壳的材质,甲壳缝隙间有节奏地流动着柔和的脉动微光,仿佛在缓慢地自主呼吸。它没有任何攻击性表现,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向外散发著若有若无的扫描波。
小溪,这位已能较好控制体内“混沌之火”的少女,将手掌贴在飞船内壁上,闭眼感受后说:“它很……古老,而且悲伤。没有敌意,更像是一个……迷路的信使。”
经过谨慎接触,他们并未遭遇抵抗,反而接收到一段重复播放的宇宙通用求救信号(基于星灵族数据库破译)。信号内容并非语言,而是一系列图像:无数星系被诡异的暗色尘埃云吞噬;不同形态的文明在尘埃中无声湮灭;最后,是一幅星图,其中包含太阳系,以及一个遥远的、尚未被吞噬的新生星系群坐标。
林烬瞬间明白了这艘生物飞船的来源和目的。它是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文明遗孤,在母星被那诡异尘埃吞噬前,将文明的火种与警告信息装载其上,向着星图中指示的、宇宙中少数尚未被侵蚀的“洁净区域”之一——太阳系方向,执行了绝望的长征。它散发扫描波,是在确认此地的文明是否具备接收警告、甚至共同应对威胁的资格。
这艘静默的飞船本身,就是一个文明的墓碑,也是一声投向深空的、微弱的警钟。
3 火种议会
带着沉重的发现,林烬等人返回地球。他通过意识网络,将获取的信息向全体觉醒者乃至普通人类代表公开。全球陷入震惊与沉思。
在终南山基地扩建的环形议事厅内,“火种议会”首次正式召开。参与者不仅包括林烬、杨光、小溪、老神父等核心成员,还有来自各大幸存者聚居地的代表、各领域的科学家、甚至还有几位在新时代展现出卓越领导力的普通人类。
辩论异常激烈:
探索派主张:应倾尽全力研究那艘生物飞船的技术,并尽快派遣远征队前往星图标示的新生星系群,寻求结盟,共同应对那神秘的宇宙级威胁。他们认为,闭关自守只会重蹈覆辙。
守卫派则认为:人类文明刚刚获得喘息,实力远未恢复。当务之急是继续巩固家园,提升整体实力。贸然深入未知宙域,可能引来更早的毁灭。他们主张加强太阳系防御,静观其变。
还有少数悲观论者认为,连能建造如此先进飞船的文明都难逃厄运,人类挣扎亦是徒劳。
林烬没有急于表态,他让每一位代表充分发言。他看到杨光在仔细计算远征的技术可行性;听到小溪低声说那“尘埃”让她体内的混沌之火都感到压抑;也感受到老神父和科学家们对未知的极度谨慎。
在争论达到高潮时,林烬站到了环形大厅中央。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向所有人展示了一段通过第三契约与生物飞船残存意识连接后看到的景象:那个被吞噬的星系,在最后时刻,无数个体将自身化为纯粹的信息流,注入一艘艘小船,只为将“存在过”的证据和警告送往深空。
“它们送来的不只是警告,”林烬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更是一个选择。是选择偏安一隅,等待或许终将到来的灾难?还是选择走出去,拥抱联盟的可能,同时也直面宇宙的残酷?这选择,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个人,它属于我们全体——每一个经历了毁灭与重生,并刚刚开始书写自身历史的人类文明。”
4 深空抉择
经过长达数日的激烈讨论与全民参与的表决,火种议会最终以微弱多数通过了“深空守望”计划。这并非一个孤注一掷的远征,而是一个分阶段的谨慎策略:
第一阶段“溯源”:集中顶尖觉醒者与科学家,全力破译生物飞船的技术与数据库,尝试与其残存的导航系统建立更深入连接,精确目标星域坐标,并评估潜在风险。
第二阶段“信使”:建造数艘小型、高速、隐蔽性极高的侦察舰,前往目标星域边缘进行侦察,确认情况,而非直接接触。
第三阶段“抉择”:根据侦察结果,由进化后的火种议会再次评估,决定是尝试接触、加强防御,还是彻底隐匿。
就在决议通过的当天夜晚,林烬独自来到生物飞船旁。他将手掌贴上那冰冷的、带着生物质感的舰体。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恐惧与绝望,而是接收到一段更加复杂的信息流——那是一幅庞大的星际生态图谱,显示那种吞噬星系的“暗尘”并非自然现象,而更像是一种机制,一种宇宙级别的“清理”或“测试”机制。而像太阳系这样的“洁净区”,在图谱中被标记为……“避难所”或“培养皿”。
更令他心神剧震的是,在信息流末尾,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与星灵族徽记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符号。与此同时,他体内源于星灵族实验的双月印记,竟传来一丝微弱的、带有归属感的悸动。
林烬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黑暗真空。人类的第一个深空守望探测器正在组装,它的目标将是那片未知的新生星系群。而他知道,无论前方是盟友、是敌人,还是更加深邃的真相,人类文明已经做出了离开摇篮、望向深渊的决定。
星辰的彼岸,回响的或许不仅是希望,也可能是更沉重的宿命。而这一次,人类决定亲自去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