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狠狠地扎进唐三的心脏。
他想起了那个把星星扔在星斗大森林边缘的包裹，想起了父亲今天看星星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深深的、唐三看不懂的痛苦。他想起了星星曾经乐观开朗的样子，想起她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叫“哥哥”，想起她学会生火时骄傲的小脸。
那些画面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此刻——怀里这个气息奄奄、说“我只有哥哥了”的孩子。
“不会的。”他把脸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声音颤抖却坚定，“哥哥永远不会丢下星星。星星就是哥哥的家人，永远都是。”
他重复着，一字一句：“永远都是。”
星星似乎笑了。
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容，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像夜雨中一闪而逝的星光。那么微弱，那么短暂，却又那么真实。
“真好……”她轻声说，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星星？星星！”唐三慌了，他拍她的脸，很轻，怕弄疼她，“别睡！醒醒！”
星星的呼吸变得很弱，弱到几乎感觉不到。唐三把耳朵贴在她胸口，听到的心跳微弱而紊乱，像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将熄的灯。
“王大叔！快点！求求你，再快点！”唐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每个字都带着血味。
王大叔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马嘶鸣一声，在雨夜中狂奔起来，泥水飞溅，车轮碾过坑洼，整个车厢剧烈颠簸。
颠簸中，星星又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已经散了，目光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望着虚空。她的嘴唇动了动，唐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唐三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落在她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星星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我给哥哥……添麻烦了……”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淌，流进鬓角，流进发丝，“如果……如果没有我……哥哥会过得更好……”
“胡说。”唐三紧紧抱住她，抱得那么紧，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留住，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她一半，“没有星星，哥哥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星星是哥哥最重要的人，知道吗？比什么都重要……”
星星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地平线。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唐三的脸，指尖颤抖着抬起，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哥哥……”这是她最后一声呼唤，声音轻得像叹息，像梦呓，“我好困……”
然后，她的手彻底软了下去。
“星星？星星！”唐三摇晃她，拍她的脸，但她再也没有反应。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那起伏轻得几乎看不见——证明她还活着。
勉强活着。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雷声在头顶翻滚，闪电一次次撕裂夜空，把马车、道路、树林照得惨白又瞬间抛回黑暗。马车在黑夜中狂奔，朝着诺丁城的方向，朝着那一点渺茫的、几乎不存在的希望。
唐三把星星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他低头，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声音低哑破碎：
“坚持住，星星，一定要坚持住。哥哥在这里，哥哥陪着你。”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哥哥。”
“别走，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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