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的摩托车碾过午夜的梧桐叶时，苏家别墅的灯还亮着三盏——书房、客房、厨房。他甩了甩沾着机油的头发，浅亚麻色发梢滴着汗，耳骨银环在路灯下晃出细碎的光。管家老陈开了门，看见他这副模样，恭敬地弯弯腰：“大少爷在书房等您，说有重要的事。”
书房里飘着大吉岭红茶的醇香。苏沐阳靠在真皮沙发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面前摊着份泛黄的道观名册。“查到了？”顾北辰把头盔扔在茶几上，从口袋里掏出张符纸——正是第五章里鹦鹉化作的“摄魂咒”。
“清心观三年前就废了。”苏沐阳指尖划过名册上“清心观”三个字，墨迹早已褪色，“主持玄虚子半年前暴毙，弟子四散。但这符咒……”他顿了顿，“北辰，你爹说的‘冥界裂隙’，可能不止一处。”
顾北辰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我爹派人查了城南的废弃道观，地下有处密室，墙壁上刻着和这符咒同源的咒文——是‘引魂阵’，专门用来勾引游魂野鬼的。婉婉说的‘王奶奶’，八成是玄虚子的徒弟，假扮村妇骗她学邪术。”
窗外传来蝉鸣，混着远处池塘的蛙叫。苏沐阳走到窗边，望着三楼客房的灯光：“暖暖今天在花园发现块刻着镇魂符的玉石，哼歌驱散了绿光雾气……那雾气里有妖鬼的嘶吼。”
“我知道。”顾北辰的声音沉下来，“我爹说，冥界封印松动后，被镇压的‘怨憎鬼’会先逃出来——它们专挑阳气弱的小孩下手，用幻境引诱，再吸其魂魄修炼。”他看向苏沐阳，“暖暖能驱散它们，说明她的‘安魂曲’不仅能安抚生灵，还能净化怨气。”
苏沐阳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个檀木盒：“这是顾伯父让我转交给你的，说能暂时屏蔽阴气。”盒子里躺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佩，触手生温。
两人正说着，楼下传来沈清瑶的惊呼：“老陈！快去看看暖暖的房间！”
顾北辰和苏沐阳对视一眼，立刻冲出门。三楼客房的门虚掩着，暖暖的哭声从里面传来，细细弱弱的，像只受伤的小猫。推开门，只见她抱着布娃娃坐在床上，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娃娃的纽扣眼睛上，房间里飘着股腐臭的腥味，墙角堆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团被揉皱的抹布，却长着尖利的爪子。
“暖暖！”沈清瑶冲过去想抱她，却被那团黑影逼得后退一步。黑影发出“嘶嘶”的声响，竟慢慢舒展身体，化作个穿道袍的虚影，面目狰狞：“小丫头，把你怀里的玉佩交出来，爷爷让你死得痛快！”
暖暖吓得往床角缩，布娃娃掉在地上，玉佩从娃娃肚子里滚出来，在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虚影扑向玉佩，却被一道金光弹开——是苏沐阳手里的北斗七星玉佩！
“玄虚子的残魂？”顾北辰瞳孔一缩，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甩过去，“急急如律令，镇！”
黄符贴在虚影额头上，却没有起效。虚影反而更凶狠了，尖爪划过空气，带起阵阵阴风：“区区玄门小术，也想奈何我？”它突然转向暖暖，声音变得像婉婉，“暖暖妹妹，你不是想要妈妈的爱吗？来，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暖暖的哭声停了。她看着虚影，忽然小声说：“你不是婉婉姐姐，婉婉姐姐不会说这么可怕的话。”她从枕头底下摸出颗瑞士巧克力——是上次想分给婉婉的那颗，一直没舍得吃，“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疼了。”
虚影愣住了，狰狞的表情竟有片刻松动。暖暖趁机爬下床，把巧克力放在地上，轻轻哼起爸爸的歌。调子像山涧流水，又像风吹过彼岸花田，虚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尖爪慢慢缩了回去。“我……我好疼……”虚影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像被遗弃的孩子，“玄虚子把我封在玉石里，用我的魂魄养阵眼，我好冷……”
暖暖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它：“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妈妈会煮热可可，哥哥们会陪你玩，不冷了。”她伸出手，指尖泛起极淡的白光，轻轻碰了碰虚影的额头。
奇迹发生了。虚影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暖暖的指尖，最后凝聚成颗小小的光球，飘进她的布娃娃肚子里。房间里腐臭味散去，只剩阳光透过纱帘的暖意。
沈清瑶捂着嘴，眼泪掉在光球消失的地方。顾北辰捡起地上的玉佩，发现上面刻着“清心观·玄虚子”六个小字——正是婉婉提到的“王奶奶”给她的那块！
“这怨憎鬼是被玄虚子用邪术控制的残魂。”顾北辰收起玉佩，“暖暖的歌不仅净化了它，还安抚了它真正的魂魄。”他看向苏沐阳，“我爹说得没错，她的‘安魂曲’，是唯一能真正安抚冥界怨气的声音。”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振邦站在门口，军装背心还没换，手里拿着把温热的牛奶：“暖暖，该喝牛奶了。”他看见房间里的狼藉，目光落在布娃娃肚子里的光球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暖暖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爸爸，刚才有个疼疼的影子，我给它吃了糖，唱了歌，它就不疼了。”她举起布娃娃，“它还住在娃娃肚子里，说要陪我玩。”
苏振邦摸着她的头，声音低沉却温柔：“嗯，我们暖暖最厉害了。”他看向顾北辰和苏沐阳，眼神锐利如鹰，“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三人点头。顾北辰走到门口，又回头：“苏伯父，我爹让我提醒您，近期别让暖暖单独出门，尤其是晚上。冥界裂隙扩大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可能会有更多怨憎鬼逃出来。”
苏振邦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把古朴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彼岸花纹路：“这是我年轻时从湘西带回来的，能斩阴邪。暖暖那边，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
清晨的阳光照进客房时，暖暖已经睡着了。她怀里抱着布娃娃，嘴角还挂着笑，后颈的彼岸花胎记在晨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布娃娃的肚子里，那颗光球偶尔闪一下，像颗小小的星星。
楼下花园，苏沐辰正用无人机拍摄蓝花楹，苏沐泽在调试新买的望远镜，苏沐宸举着相机抓拍蝴蝶。婉婉被禁足在二楼房间，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指甲掐进掌心——她不明白，为什么暖暖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姐姐，看这里！”暖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穿着苏沐辰买的新裙子，怀里抱着个纸盒子，“我做了曲奇，分给你吃。”
婉婉回头，看见暖暖跑过来，裙摆沾着草屑，脸上沾着面粉，像个刚偷吃完蛋糕的孩子。她愣住了，下意识接过盒子，曲奇的甜香钻进鼻腔，竟让她鼻子一酸。
“妈妈说，分享会让快乐变多。”暖暖笑着说，“这个给你，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颗珍珠发夹，是上次婉婉哭着道歉时掉的，“我帮你修好了，不亮了，但还能夹头发。”
婉婉接过发夹，指尖触到暖暖掌心的薄茧——那是干农活磨出来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这样给暖暖编辫子，那时她们还没被调换……眼泪“唰”地流下来：“暖暖，对不起……”
暖暖歪着头，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泪：“没关系呀，妈妈说，哭完就好了。我给你唱首歌吧，爸爸教的，能让人开心。”
她轻轻哼起歌，调子像夏夜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却带着暖意。婉婉靠在她肩上，听着听着，竟睡着了。阳光穿过树叶，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像一幅温柔的画。
顾北辰站在二楼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苏沐阳说：“我爹说，冥界裂缝的中心，有块‘镇界碑’，碑上刻着彼岸花纹路——和暖暖的胎记一模一样。”他顿了顿，“如果裂缝扩大，镇界碑碎裂，所有被镇压的妖鬼都会逃出来……”
苏沐阳望向三楼客房的灯光，声音低沉：“那我们就守好她，直到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或者，直到我们找到镇界碑。”
傍晚时分，暖暖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看苏沐宸用相机拍摄夕阳。她怀里抱着布娃娃，布娃娃的肚子里除了光球，还多了婉婉送的珍珠发夹、苏沐泽用3D打印的小飞机、顾北辰给的彩色玻璃珠。
“暖暖，看天上！”苏沐泽突然指着天空。
众人抬头，只见夜空中划过几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坠落的星辰。暖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嘴里哼着爸爸的歌。流星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后颈的彼岸花胎记竟泛起淡淡的金芒，与流星遥相呼应。
顾北辰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我爹发来的消息——湘西赶尸匠的‘镇魂锣’响了，距离苏家三百里的乱葬岗，有上百怨憎鬼聚集，正往这边来。”
苏沐阳握紧拳头：“通知安保部，启动所有防御阵法。暖暖那边……”
“我去陪她。”顾北辰打断他，眼神坚定，“不管来多少妖鬼，我都会护着她。”
夜幕降临，苏家别墅的灯光次第亮起。暖暖躺在床上，布娃娃放在枕边，窗外流星的光芒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像爸爸的手掌。她闭上眼睛，耳边又响起那个低沉的声音：“宝宝，爸爸在。”
楼下花园，苏振邦看着顾北辰布置的防御阵法，又望向三楼客房的灯光。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但他的女儿，会是照亮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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