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像被浆糊粘死，又沉又烫，仿佛敷了块灼热的暖手袋，抬一下都费尽全力。

　　玄青微微偏头望向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估摸着该是凌晨三点多了。可即便裹在厚被子里，他的手脚依旧冰得刺骨，与浑身的灼热潮热形成诡异的反差。

　　“………”

　　玄青坐起来都想扇自己免疫系统两巴掌。

　　他琢磨着八成是发烧了，强撑着爬下床找药。在自己房间像个游魂似的晃了一圈，翻遍了抽屉也没见着药片，又昏昏沉沉飘到隔壁老弟庄余的房门口。

　　意识早就放飞自我，玄青压根没想起敲门，直接拧开房门就闯了进去，对着床头柜一顿翻箱倒柜，动静大得跟鬼子进村似的，抽屉推拉声、杂物碰撞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终于，在他对着抽屉底部猛掏的时候，庄余被这阵骚乱惊醒了。

　　“卧槽——！”

　　昏暗中突然冒出个高大黑影杵在床边，庄余吓得心脏一缩，凉飕飕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瞬间睡意全无。

　　玄青在昏暗中偏头扫了他一眼，手上的劲儿没收住，“嗙”的一声狠狠关上抽屉，沉闷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炸开来，格外突兀。

　　“你找啥呢？”庄余坐起身，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光打量他，“大半夜的吓死人。”

　　“…有药吗？”玄青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股抑制不住的颤音。

　　“药？”庄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朝床头柜下层指了指，顺便蹙眉细听他的声音，“你感冒了？”

　　玄青轻轻晃了晃头，脑子晕得更厉害了。他想蹲下去翻下层抽屉，可腿刚一弯，就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我儿子怎么样了？这怎么能烧到四十七度三啊？”老妈抓着医生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焦灼——正常人高烧顶天四十二度，这凌晨昏迷一送医，体温直接飙到反人类的数值，任谁都慌。

　　“这……他昏迷前有吃过什么药吗？”医生看着病历本上的数值，语气带着几分迟疑。站在老妈身旁的庄余挠了挠头，如实答道：“他半夜来我房间找过药，但还没来得及吃就倒了。”

　　医生闻言顿时了然，将刚打印好的病历放回桌上，抬眼道：“你们带他去顶楼看看吧。”

　　“顶楼？”老妈满脸困惑，“顶楼不是天台吗？看病怎么往天台去？”

　　庄余瞥了眼神色平静、稳如老狗的医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扯了扯老妈的衣角：“问这么多干啥，哥都快烧糊涂了，先上去再说！”

　　老妈被小儿子点醒，确实眼下救人要紧，也不再多问，跟着庄余匆匆往外走。玄青是被庄余背着进电梯的，等电梯门打开，顶楼的景象让母子俩都愣住了——楼下楼层都是医院常规的病房、走廊，可顶楼俨然是高配版实验室，金属器械泛着冷光，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往来匆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与未知试剂混合的味道。

　　庄余早有预料，毕竟他天天刷新闻，对这“特殊流程”门儿清，反观老妈，常年不怎么关注这些，这会儿已经看得眼花缭乱。找到护士说明情况后，庄余干脆利落地把老哥交了出去，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医护人员接手玄青后，二话不说就往走廊深处一个没有门牌的房间走去，连句解释都没有。

　　“这到底啥情况啊？”老妈戳了戳庄余的胳膊，眉头拧成疙瘩，“我怎么觉得这不像看病，倒像……像把人带走研究？”

　　“本来就不是普通看病。”庄余无奈于老妈的后知后觉，耐着性子解释，“刚才听医生那话，我就猜哥这状态根本不是生病。”

　　老妈当即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手臂上，又气又急：“不生病能烧到四十七度三？还反人类？你这孩子说话没个谱，净瞎扯！”

　　庄余：“………”

　　他拉着老妈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启长篇大论：“妈，你也知道现在世界不一样了吧？新闻早公布了，神话是真的，还有人觉醒超自然能力。正常人发烧能到四十七八度吗？这分明是……”

　　“难道……”老妈突然眼睛一亮，满脸诧异地打断他，“你哥他是非人类？”

　　庄余：“………”

　　他盯着老妈一本正经的脸，心里只剩无语。

　　“超自然能力也叫异墟，”庄余耐着性子掰扯，“人体本来就不是超类物质构成的，压根扛不住这种违背科学的力量，这就叫‘人体超负荷’。所以绝大部分人觉醒时都会‘生病’——要么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要么就是轻度中度的精神衰弱。”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病变’过程里，会产生一种叫‘意识共鸣’的脑电波频率，是肉体能感知到的神经波动，说白了也叫精神力。”

　　解释完，庄余忍不住幽怨地瞥了老妈一眼：“妈，你平时好歹上点网看眼新闻啊，这些都是早就公布的常识了！”

　　老妈听得云里雾里，那些“意识共鸣”“脑电波频率”之类的词压根没听懂，但核心意思算是咂摸透了——她儿子这不是普通发烧，是觉醒那什么“异墟”的征兆。

　　只是这场“病变”来得太过凶猛，比起新闻里说的大多数觉醒者，玄青的情况明显危险得多。

　　按公布的常识，觉醒异墟时，人体体温即便飙升，大多也能维持在五十度以内。毕竟“病变”过程中，体质会跟着发生异变，承受力早已远超普通人，这都算异常中的正常情况。

　　可玄青不一样，他的情况压根没法用“异墟觉醒”来解释。

　　检测数据显示，他的“意识共鸣”频率，比以往的异墟觉醒者的最高值还高出百分之十——这就像在九十分的基础上，硬生生又多加了五十分。

　　换句话说，玄青身上涌动的，根本不是普通异墟的精神波动，而是某种凌驾于异墟之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