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顺着山路蜿蜒而下，日头渐渐西斜，天边染着大片橘红的晚霞，终于驶入了彩衣镇。青石板路被余晖烘得暖融融的，两旁店铺挂着绣着缠枝莲的布幌，随风轻轻晃，叫卖声、碗筷碰撞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今天太晚啦，山里雾气重，咱们先在这儿歇一晚，明天再进山。”聂怀桑率先掀开车帘，语气雀跃得像只快活的小雀，扇子指了指镇上亮起的第一盏灯笼，“彩衣镇的夜景可好看了，还有超地道的鱼糕，正好逛逛尝尝！”
苏眠棠跟着下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镇上的房屋多临水而建，河水清澈见底，映着岸边的垂柳与晚霞，偶尔有乌篷船划过，漾起一圈圈涟漪。她指尖摩挲着佩剑上的玄色剑穗——那是薛洋临走前偷偷塞给她的，玄色丝线编得紧实，坠着颗温润的墨玉，摸起来暖融融的，却让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场景：当时她撞见薛洋时，他正被人用一盘点心哄骗着去送信，她瞧着那人心术不正，便悄悄跟了上去。果然，信送到后对方不仅没给点心，还对薛洋拳打脚踢，最后更是赶着牛车要碾他。千钧一发之际，她冲上去推开薛洋，可车轮还是擦过了他的左手小指，导致指骨断裂。后来她把薛洋带回家悉心照料了一年多，小指才渐渐愈合，只是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想到这儿，苏眠棠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愧疚与心疼，轻轻攥紧了剑穗，心里默念：洋洋，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最好吃的糖，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孟瑶拎着行囊走过来，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温声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没有呀！”苏眠棠立刻扬起笑脸，将那点复杂的情绪压下去，眼睛忽然被街角的糖画摊吸引，拉着孟瑶的衣袖蹦蹦跳跳道，“阿瑶你看！有糖画！我想去买一个！”
不等两人回应，她已经挣脱衣袖，像只轻快的小鹿般跑了过去。夕阳落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灵动的身影，乌发松松挽着，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固定，几缕碎发随跑动的动作轻轻飞扬，发间未施粉黛，却衬得那张脸愈发莹白如玉。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瞳仁亮得像盛了星光，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甜意，梨涡浅浅陷在颊边，唇不点而朱，软嫩得像刚熟的樱桃。一身浅碧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裙摆随着跑动轻轻翻飞，灵动又娇俏，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子，让人一眼望去便移不开目光。
“老板，我要一个蝴蝶糖画！”苏眠棠踮着脚尖，声音清脆如银铃。
“糖糖！你也在这儿啊？”
一道爽朗又带着炽热温度的男声突然响起，苏眠棠转头望去，只见身着黑衣的少年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眉眼俊朗，嘴角噙着熟悉的笑，眼底却藏着刻意掩饰的光亮，不是魏无羡是谁？
“魏无羡！”苏眠棠眼睛瞬间亮了，惊喜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雀跃，“你怎么也这么快到了？咱们都两年没见了！”
魏无羡几步冲到她身边，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衣袖，又克制地收了回去，目光黏在她脸上，从眉眼到梨涡，细细描摹着，眼底的惊艳混着熟稔的依赖，更藏着少年人懵懂又炽热的喜欢——两年未见，当年那个把他从野狗嘴里救出来、总偷偷给她塞糖吃的小丫头，出落得愈发娇俏动人，浑身透着股干净温暖的劲儿，让他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刻意扬起爽朗的笑，试图掩盖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当然是赶过来听学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太好了！”
他转头对糖画老板道：“老板，再来一个兔子糖画！要最大的那种！”说着，又看向苏眠棠，语气软得像棉花，带着孩子气的依赖，更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糖糖还是这么喜欢蝴蝶，跟小时候一样。我还记得你当年把蝴蝶糖画分给我一半，说甜的能赶走害怕。”
“那当然啦！蝴蝶多好看呀！”苏眠棠接过老板递来的蝴蝶糖画，咬了一小口，甜香在舌尖化开，眉眼都弯了，“你还是喜欢兔子呀？”
“那可不！”魏无羡挑眉笑了笑，接过兔子糖画，顺手递到她嘴边，指尖刻意放慢了动作，想多感受片刻这份亲近，“尝尝？比小时候吃的还甜！”
苏眠棠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小口，点头道：“真甜！羡羡，你这次来，阿离姐姐和晚吟也来了吗？”她心情极好，不自觉叫了他的小名。
魏无羡眼睛一亮，耳尖悄悄泛红，连忙点头：“来了来了！他们在客栈安顿呢，我出来买些零嘴，没想到就碰到你了！”他说着，语气忽然软下来，带着几分委屈和炽热的想念，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去心底的秘密：“糖糖，这两年你怎么没来云梦找我呀？我可想念你了，每天都跟阿离姐姐念叨，说想再吃你带的桂花糕，更想……更想多见见你。”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即便刻意收敛，也藏不住那份纯粹的喜欢，苏眠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下意识地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自从知道我修为到了自从知道我修为到了元婴期，就不再抓我修炼了，转头就逼着我学医药、读古籍！”她鼓了鼓腮帮，语气带着点小抱怨，却满是熟稔，“家里的猫咪越养越多，要照顾它们，还要看着黑羽，外加要读书习字，忙得像个陀螺转不停！我好几次闲下来想去找你，可每次忙完都半夜了，总不能夜闯云梦吧？”说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呀，让你等这么久。”
孟瑶和聂怀桑这时也走了过来。聂怀桑摇着扇子凑上前，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魏无羡，语气活泼：“这位就是眠眠常提起的魏无羡吧？我叫聂怀桑！小时候咱们好像一起在云梦摸过鱼，你还记得吗？”
魏无羡盯着聂怀桑看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哦！你是那个总跟在我们后面，还怕水的小胖子！没想到长这么高了！”他说着，目光却又立刻落回苏眠棠身上，听到她细数忙碌的日常，眼底闪过一丝赞叹，随即又被心疼覆盖，“原来你这么忙！早知道我就去看你了，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什么小胖子！”聂怀桑佯装不满地挥了挥扇子，“我那是婴儿肥！”说着又转向孟瑶，笑着打招呼，“这位是孟瑶吧？眠眠说你最细心了，以后听学还得多靠你罩着！”
孟瑶温和颔首，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指尖却悄悄攥了攥衣袖——魏无羡看向眠眠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炽热、刻意克制的亲近，还有耳尖不自觉的泛红，都被他精准捕捉。这份藏在依赖之下的喜欢，隐晦却真切，无疑是个强劲的对手。“魏公子，小时候常听眠眠说起你。当年你在云梦住的时候，我们也一起玩过几次，只是隔了这些年，模样都变了些。”
魏无羡挠了挠头，笑着应道：“确实！要不是看到糖糖，我都认不出你们了！”他说着，又黏回苏眠棠身边，几乎是下意识地护在她身侧，语气带着撒娇似的期待，又刻意维持着往日的熟稔：“糖糖，这次听学咱们能常常见面了吧？我还有好多趣事要跟你说，还想带你去云梦的莲花坞玩，阿离姐姐做的莲藕排骨汤，你肯定喜欢！”
“当然啦！”苏眠棠笑着摆手，“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后山逛，还能一起听蓝老先生讲课呢！”她顿了顿，想起薛洋，眼底又掠过一丝软意，“等洋洋两年后听学完了，咱们就像小时候一样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玩一场！”
魏无羡听到“薛洋”二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但很快又被对苏眠棠的喜欢覆盖，只是语气依旧雀跃：“好啊！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摸鱼捉虾，跟小时候一样！”
聂怀桑见状，立刻拍了拍手：“别站在这儿聊啦！我知道有家鱼糕铺超好吃，再不去就该关门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苏眠棠往前走，语气雀跃，“眠眠，我跟你说，那家鱼糕又嫩又鲜，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魏无羡立刻跟上去，挤到苏眠棠另一侧，叽叽喳喳地说着云梦的趣事，一会儿说阿离姐姐做的莲藕排骨汤有多香，一会儿说晚吟又被他气哭了，目光却始终黏在她脸上，即便刻意装作随意，那份藏在眼底的喜欢，也像星星一样亮得藏不住。孟瑶跟在后面，偶尔插一两句话，目光却始终留意着苏眠棠，见她被风吹得拢了拢衣领，便不动声色地递过一件薄披风，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与魏无羡同样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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