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上官瑾甫一进殿，便如乳燕投林般扑到正倚在软榻上的太后身侧：“皇祖母万福！瑾儿来迟啦，该打该打。”说着，作势要打自己手心。
太后已年过六旬，雍容华贵，此刻却笑眯了眼，一把抓住她手腕：“行了，你这小泼皮，哪回舍得真打自己？”仔细端详她，“今日气色倒好，就是下巴尖了些。御膳房是怎么当差的？”
“不怪他们，是瑾儿自己前几日贪凉多吃了冰碗。”她顺势依偎在太后身边，从宫女手中接过温热的杏仁茶，亲手奉上，“皇祖母尝尝这个，我让她们多加了蜂蜜，最是润肺。”
太后接过，啜饮一口，眉眼舒展。殿内其他来请安的妃嫔、公主见状，神色各异。有羡慕，有淡然，也有掩不住的嫉色。
八公主上官玥，生母是早些年失宠的丽嫔，向来与上官瑾不对付。此刻见太后又拉着上官瑾的手问长问短，忍不住轻声对身旁的十公主嘀咕：“十三妹倒是会讨巧，日日霸着皇祖母，也不嫌腻。”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近处的人听见。
太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上官瑾却恍若未闻，只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精致的香囊，献宝似的捧到太后面前：“皇祖母瞧，我新做的安神香囊，里头放了您喜欢的白芷、甘松，还有去年收的桂花。晚上放在枕边，定能睡得好。”
太后接过，嗅了嗅，果然清香怡人，心下更软：“难为你有心。”说着，抬眼淡淡扫向上官玥那边，“哀家老了，就喜欢个贴心热闹。若觉得腻，不必勉强日日来。”
上官玥脸色一白，慌忙起身告罪。太后却已转回头，继续与上官瑾讨论香囊的绣样。
又坐了一炷香时间，太后面露疲色，众人识趣告退。出了慈宁宫，上官玥快步赶上走在前面的上官瑾。
“十三妹好手段。”上官玥语气酸涩。
上官瑾停下脚步，回头，脸上还是那副甜美的笑容，杏眼却清澈见底，不见丝毫懵懂：“八姐说什么呢？瑾儿听不懂。”她微微偏头，步摇轻晃，“对了，听说八姐宫里前几日打碎了一尊琉璃屏风？那可是番邦进贡的稀罕物。妹妹恰巧得了对翡翠镯子，成色普通，但衬八姐肤色，明日给八姐送去压压惊？”
上官玥一怔。那屏风之事她已竭力遮掩，怎会……看着上官瑾笑意盈盈的眼，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丫头，真的只是靠撒娇卖乖得宠吗？
“不、不必了……”上官玥勉强扯出个笑，匆匆离去。
上官瑾望着她背影，唇角笑意未减，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深宫之中，纯良可活，但唯有纯良，却未必能活得好。这是母妃很早以前就教过她的道理。
她转身，望向母妃所居的绫绮殿方向，笑容慢慢沉淀，化作一抹温柔的思念。
母妃此刻，在做什么呢？定是在窗下安静看书，或是修剪她最爱的那些兰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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