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把最后一笔赔偿款转给顾高冷时，手机银行的余额只剩下三位数。看着屏幕上的转账成功提示，她长长叹了口气。那套被洗染色的西装，最终以她攒了两个月的兼职工资赔偿告终。奶茶店的时薪本就不高，加上之前遛猪赔偿摊主的钱，这个月几乎颗粒无收。
“得再接个轻松点的兼职补补钱包。”林小夏瘫在出租屋的小沙发上，翻着兼职群里的消息，大多是发传单、做家教的活儿，要么累要么要求高。直到一条突兀的消息跳出来，让她瞬间坐直了身子：【诚招多肉专属“故事官”：每日晚8点上门，给多肉讲15分钟睡前故事，月薪1000，要求声音温柔、有耐心，不嫌弃“奇葩任务”。】
后面还附了一句备注：“试过自己讲，奈何天天加班没时间，查了N多园艺帖，说植物听低频温柔的声音能促进生长，多肉尤其吃这一套！”
林小夏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怀疑自己看错了。给多肉讲故事？这是什么离谱的兼职？可看着“月薪1000”“轻松15分钟”的字眼，再摸了摸空空的钱包，她还是咬了咬牙，私聊了发单的客户。
客户叫苏晓，是个刚毕业不久的白领，住在林小夏隔壁小区。两人约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见面，苏晓抱着一盆圆滚滚的桃蛋，一脸认真地说：“我养了十几盆多肉，放在阳台半年了，除了不死没怎么长。网上说人说话的声音频率能刺激植物细胞分裂，尤其是温柔的睡前故事，你就当哄小孩似的讲，声音轻一点，别吓着它们就行。”说着，她又补充道，“我住12栋302，阳台朝西，晚上8点光线刚好暗下来，适合‘催眠’，钥匙给你，每天讲完锁好阳台门就行。”
林小夏接过钥匙，看着苏晓真诚的眼神，莫名觉得这兼职也不算太离谱，反正不过是讲15分钟故事，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第一天晚上8点，林小夏准时来到苏晓家。302的阳台不大，却整整齐齐摆着十几盆多肉，每盆都贴着手写标签：桃蛋、熊童子、玉露、佛珠、乙女心……胖乎乎的叶片在暖黄色的阳台灯下泛着软嫩的光泽，像一群挤在一起的小娃娃，倒真有几分让人想温柔对待的冲动。
林小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阳台中间，清了清嗓子，却突然卡壳了。对着一堆不会说话的多肉讲故事，怎么想都觉得尴尬。她攥了攥手心，硬着头皮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今、今天我们讲《小蚂蚁搬家》的故事……有一只小蚂蚁，发现天要下雨了，就赶紧跑回洞里，叫上小伙伴们搬东西”
讲着讲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盆桃蛋上。桃蛋的叶片圆滚滚、粉嫩嫩的，像一颗颗迷你棉花糖，正安安静静地“站”在花盆里，仿佛真的在认真听。林小夏的心渐渐软下来，声音也慢慢放开了些，语速放缓，语气温柔得像哄襁褓里的婴儿：“小蚂蚁们搬了好多粮食，有面包屑，有糖果渣，它们齐心协力，终于在下雨前搬完了家……多肉宝宝们，你们也要像小蚂蚁一样，好好吸收养分，快快长大哦。”
1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林小夏对着多肉们小声说了句“晚安”，才轻手轻脚地锁好阳台门离开。走在楼道里，她忍不住笑自己。居然真的对着多肉讲了半天故事，要是被人看见，说不定会以为她疯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了。
苏晓家的阳台正对着隔壁301的阳台，301住着一位退休的张阿姨，每天晚上吃完晚饭，都喜欢坐在阳台乘凉、择菜。第一天林小夏讲故事时，张阿姨就隐约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断断续续的，像是在打电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是新搬来的小姑娘在跟家人打电话？”张阿姨没太在意，可连续三天，每天晚上8点，隔壁的声音都会准时响起，而且内容越来越奇怪。时而讲“小刺猬找妈妈”，时而讲“月亮的味道”，甚至还有“小露珠的旅行”，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却从来没听到过对方的回应。
第五天晚上，张阿姨特意搬了个小板凳，凑到阳台边，偷偷往隔壁看。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只见林小夏坐在阳台中间，面前摆着一堆多肉，正低着头，一脸温柔地对着空气说话，时不时还伸手轻轻碰一碰多肉的叶片，嘴里念叨着“玉露宝宝乖”“熊童子别走神”。
张阿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缩回身子。她早就见过林小夏，知道这姑娘在奶茶店兼职，平时安安静静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工作太累，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看着林小夏对着多肉自言自语还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张阿姨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神经失常了呢”
从那以后，张阿姨每天晚上都会“暗中观察”林小夏，看着她准时来、准时讲，讲完还对着多肉挥手说晚安，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林小夏讲完故事出门，刚走到楼道口，就被守在那里的张阿姨拦住了。
张阿姨拉着林小夏的手，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小夏啊，阿姨看你最近每天都往隔壁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
林小夏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阿姨，我没事啊，我是帮客户照顾多肉呢。”
“照顾多肉？”张阿姨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阿姨都看见了，你每天晚上对着那些花花草草说话……小夏，阿姨知道你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工作累了就休息几天，别硬撑着。要是心里憋得慌，就来阿姨家坐坐，阿姨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林小夏这才反应过来，张阿姨是误会她神经失常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摆手解释：“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帮客户给多肉讲睡前故事，客户说听故事多肉长得好，我不是自言自语，也没有不舒服”
张阿姨盯着她看了半天，眼神里的怀疑一点没少，反而更心疼了：“好好好，阿姨信你，是阿姨误会了。”她拍了拍林小夏的手背，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说，阿姨也不逼你，就是别太累了，植物哪能听懂故事啊，别给自己找罪受。”
看着张阿姨一脸“我都懂你就是不肯说”的表情，林小夏真是百口莫辩，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休息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张阿姨，林小夏哭笑不得地走回自己家。她本来还觉得这兼职挺轻松，现在被邻居误会成神经失常，真是又尴尬又好笑。可转念一想，苏晓那么信任她，而且多肉们看起来确实比她刚来时精神了些，她还是决定坚持下去。不就是被误会几天吗，等多肉长出点样子，说不定误会就能解开了。
从那以后，林小夏讲起故事来更认真了。她不再觉得尴尬，反而给每盆多肉都起了小名：圆滚滚的桃蛋叫“小桃”，毛茸茸的熊童子叫“小熊”，通透的玉露叫“露露”，垂下来的佛珠叫“串串”……每天晚上，她都会坐在阳台中间，挨个跟它们打招呼：“小桃晚上好呀，今天给你讲《棉花糖的梦》好不好？”“小熊别调皮，认真听故事哦，听完才能长得更胖乎。”
她不再局限于讲童话，有时候会讲自己白天在奶茶店遇到的趣事：“今天有个小朋友点了一杯草莓奶盖，喝得满脸都是，像小桃你一样粉嘟嘟的，特别可爱。”有时候会讲窗外的风景：“今天傍晚的晚霞特别美，红红的、软软的，像给天空盖了一层棉花被，露露你要是能看到，肯定会喜欢的。”有时候甚至会轻声哼起小时候妈妈教她的童谣，声音温柔得像晚风，轻轻拂过多肉的叶片。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小夏渐渐发现，苏晓家的多肉真的有了变化。
最先有动静的是那盆“小桃”。那天早上，她按照苏晓的嘱咐来给多肉浇水，突然发现小桃的叶片中间，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嫩绿色的新芽，像一颗刚睡醒的小珍珠，紧紧贴在大叶片上。林小夏惊喜地凑过去，屏住呼吸仔细看，确认是新芽后，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原来给多肉讲故事，真的有用！
从那以后，她更用心了。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准备故事，甚至会特意查一些关于植物生长的小知识，编进故事里讲给多肉听：“小桃，今天我们讲《阳光的魔法》，阳光里有好多养分，你要好好晒太阳，把养分都吸进身体里，长出更多小芽芽哦。”“露露，今天给你讲《雨水的秘密》，浇水的时候要慢慢浇，让根根好好喝水，这样你才能变得更通透。”
又过了半个月，变化越来越明显了。小桃的周围长出了一圈小小的新芽，密密麻麻的，几乎挤满了花盆；小熊的枝条上冒出了很多新的小爪子，红红的、胖乎乎的，比之前多了一倍；露露的叶片变得更加饱满通透，像一块绿色的水晶，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串串的藤蔓长得更长了，新的小珠子一串接一串，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就连最不起眼的乙女心，也长出了细细的花剑，看起来生机勃勃。
林小夏每天都会给苏晓拍照片汇报情况，苏晓每次都秒回，语气里满是惊喜：“天呐！它们居然长这么快！我之前养了半年都没动静，小夏你也太厉害了！我下周就提前回去，给你准备惊喜！”
一周后，苏晓果然提前回来了。那天晚上，林小夏准时来到302，刚打开阳台门，就看到苏晓站在阳台里，正对着多肉们惊叹不已。听到动静，苏晓猛地转过身，拉着林小夏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小夏！你快看！它们都爆盆了！太谢谢你了！”
林小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整个阳台的多肉都长得郁郁葱葱：小桃的花盆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桃蛋，粉嫩嫩的一片；小熊长得像个小灌木丛，毛茸茸的爪子挤在一起；露露的叶片肥厚饱满，通透得能看到里面的纹路；串串的藤蔓垂到了阳台栏杆上，风一吹，轻轻晃动，像一串绿色的风铃。原本略显空旷的阳台，此刻被爆盆的多肉挤满，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看得人满心欢喜。
“我从来没见过它们长得这么好！”苏晓抱着小桃，笑得合不拢嘴，“早知道讲故事这么管用，我就算不睡觉也要给它们讲！小夏，你真是我的救星！”
就在这时，隔壁阳台传来了张阿姨的声音：“晓丫头，你回来啦？你家这多肉怎么长得这么好啊！比以前茂盛多了！”
苏晓笑着探出头，对着隔壁说：“张阿姨，是小夏帮我照顾的！她每天晚上都来给多肉讲睡前故事，你看，都爆盆了！”
张阿姨愣了一下，连忙凑到阳台边，看着苏晓家爆盆的多肉，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林小夏，脸上露出了尴尬又惊讶的表情：“原来……原来真的是给多肉讲故事啊？阿姨之前还误会小夏了，真是对不住啊！没想到这植物真能听懂故事，太神奇了！”
林小夏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阿姨，误会解开就好啦。我也没想到真的管用，可能是它们喜欢听温柔的声音吧。”
张阿姨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多肉，忍不住感叹：“看来以后我也得给我家的月季花讲讲故事，让它们也开得旺一点！”
苏晓拉着林小夏，非要请她吃火锅。饭桌上，苏晓把薪资涨到了1500，还笑着说：“以后我加班，多肉就全交给你了！你就是它们的专属‘催眠师’！”
林小夏笑着答应了。走出火锅店时，晚风轻轻吹着，带着夏末的温柔。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暖暖的。这个看似奇葩的兼职，不仅让她赚到了钱，弥补了赔偿西装的损失，还让她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
她想起每天晚上坐在阳台，对着多肉讲睡前故事的时光，想起张阿姨关切的误会，想起多肉从稀疏到爆盆的变化，突然觉得，原来用心对待一件看似荒唐的小事，也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二天晚上，林小夏又准时来到苏晓家的阳台。她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眼前爆盆的多肉，轻声开口：“小桃、小熊、露露，今天我们讲《星星的约定》好不好？希望你们长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茂盛”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爆盆的多肉上，温柔的声音随着晚风轻轻飘散，落在每一片柔软的叶片上，也落在了隔壁张阿姨含笑的目光里。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又温柔，仿佛连月光，都在认真听着这场属于多肉的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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