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冰封王座与炽热价格

第030章 冰封王座与炽热价格

重返昆仑，仿佛踏入了另一颗星球。

上一次来，山是静的，雪是冷的，唯有寒冥渊深处涌动着不祥的暗流。而这一次，整个昆仑山脉，都在燃烧。

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更冰冷、更彻底的“燃烧”。天空中厚重的铅云被撕裂，九道巨大的、由紫黑色能量构成的锁链光柱，从云层深处垂落，如同刺入大地的刑天之矛，深深钉入环绕寒冥渊的九座主峰之巅。光柱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能量符文，不断抽取着山峰的地脉灵气，转化为更精纯的紫黑色邪能，顺着无形的脉络，源源不断地汇向寒冥渊中心。

九座主峰，如同九根正在被点燃的巨型蜡烛，山体岩石在能量虹吸下呈现出发光的龟裂，积雪早已蒸发殆尽，露出下方赤红滚烫、仿佛随时要融化的岩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焦糊味和某种精神层面的、尖锐的嘶鸣。

“他们在强行‘榨取’昆仑！将整条山脉的地脉能量，作为启动‘最终收割’的薪柴！”铁砧看着战术板上疯狂跳动的能量读数，脸色铁青。

“潜龙”号早已收起，他们换乘了经过伪装的、融合了修真隐匿阵法和基金会反侦测技术的特种运输机，在剧烈扰动的能量乱流中艰难穿行。昆仑外围，园丁议会的封锁舰队如同蝗群般巡弋，地面更是布满了被激活的自动防御炮塔和巡逻的“清道夫”机甲。

“能量波动最强的焦点在寒冥渊正上方，垂直高度约三千米处。”技术员指着扫描图，那里显示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倒悬漏斗般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悬浮着一座……难以名状的造物。

那像是一座由紫黑色晶体、蠕动血肉和精密机械强行融合而成的倒立金字塔。它缓缓旋转，底部（朝向天空）尖锐如针，不断接收着从九峰锁链光柱汇来的能量；而顶部（朝向寒冥渊）则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从中延伸出成千上万道细密的紫黑色能量触须，如同垂钓的鱼线，深深扎入下方翻腾着冰蓝与紫黑两色能量的寒冥渊中。

而在倒立金字塔的中段，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华丽而冰冷的王座虚影清晰可见。王座上，端坐着一个“人”。

他（或者“它”）穿着镶嵌着无数细小数据晶片的纯白长袍，面容俊美得不似真人，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梢都仿佛在计算着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片不断旋转的、由无数金色数字和契约符文构成的复杂罗盘。他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小的、由光线构成的剪刀，剪刀开合间，空间便出现细微的、仿佛被“裁剪”过的裂痕。

“收割使徒……”林小雨喃喃道，心脏如同被冰手攥紧。仅仅是隔着屏幕和遥远距离的惊鸿一瞥，那身影散发出的、超越之前所有敌人的、纯粹的规则性压迫感，就让她体内的两块“锚”之碎片旋律自发地开始高速流转、抵抗。

“目标识别：议会直属‘收割序列第七席’，‘定价之剪’直属执行官——‘平衡者’艾欧罗斯。”运输机智能系统调出了一份残缺的资料，显然源自“薪火”或林初雪提供的古老数据库，“特征：精通‘价值量化’与‘因果裁剪’规则。危险等级：灭国（文明级）。”

“灭国级……”一名队员咽了口唾沫。

“他的任务很简单。”林小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坐镇于此，监督并加速昆仑地脉能量的抽取，压制甚至炼化寒潭下的‘冬寂之心’。同时，他也是整个蓝星‘根须网络’和‘守钥人’系统的最终启动钥匙之一。一旦他完成对昆仑能量的‘统合定价’，并与可能抵达的‘裁决者号’汇合，收割程序就将全面启动，无可逆转。”

“我们必须在他完成这一切之前，潜入寒冥渊，联系上‘冬寂之心’，并尝试融合三块碎片。”铁砧看着下方被严密防守、能量狂暴如地狱入口的寒冥渊，“但这看起来……像是自杀。”

确实。寒冥渊周围方圆百里，空间已被层层封锁力场固化，能量扫描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视，无数自动防御单元和精锐的“清道夫”部队构成钢铁丛林。更别说那倒立金字塔和“平衡者”艾欧罗斯本身的恐怖威慑。

“常规潜入不可能。”林小雨的目光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投向了昆仑山脉那巍峨连绵、此刻正被九道光柱抽取能量的山脊。“但昆仑……不只是寒冥渊。它是活的，它在痛苦，在愤怒。”

她感受着怀中世界树种子传来的、与脚下大地同频的哀鸣，感受着龙门碎片中“定”之旋律对地脉受损的强烈不适，更感受着刚刚获得的深海碎片中，那关于“存在定义”的法则对当前这种“掠夺性存在”的隐隐排斥。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我们不直接去寒冥渊。”林小雨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去那里。”

她指向全息地图上，距离寒冥渊约一百五十公里，九道光柱锁链之一的中段——那座正在被疯狂抽取、山体发红、地脉濒临崩溃的主峰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古老冰川裂隙。

“那里？那里能量更狂暴，而且毫无遮掩！”铁砧不解。

“正因为它狂暴，且是能量传输的关键节点之一，议会才不会在那里布置重兵——他们认为没有生物能在那种能量乱流中存活或接近。”林小雨快速解释道，“而且，那里离地脉核心足够近，却又不像寒冥渊那样被重点盯防。”

她看向众人：“我们的目标不是打败艾欧罗斯，甚至不是立刻去救‘冬寂之心’。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打断’或‘干扰’这个抽能仪式。如果九根锁链光柱的能量传输出现紊乱，哪怕只是一根，都可能引起整个系统的连锁反应，为寒冥渊下的‘冬寂之心’和我们，争取到机会。”

“怎么打断？那光柱的能量等级，不是我们能撼动的。”铁砧皱眉。

“用‘共鸣’。”林小雨握紧了拳头，“用我们从龙门和东海获得的两块碎片。它们都承载着‘锚’的部分法则，与议会这种掠夺、扭曲的‘伪规则’天生相克。我要在最近的距离，将这两块碎片的共鸣频率，逆向注入到那条被抽取的、属于昆仑自身的、正在痛苦‘呻吟’的地脉之中！”

“这相当于在高压电线上动手脚！”技术员惊呼，“稍有不慎，你会被反噬得渣都不剩！而且肯定会立刻暴露！”

“所以需要掩护，需要精确的时机，也需要……一点运气。”林小雨的目光扫过运输机内每一张或坚定、或紧张、或决然的脸，“铁砧，我需要你和大部分人，在另一个方向，制造一次足够大、足够逼真的‘佯攻’，吸引议会守军和艾欧罗斯至少一部分注意力。规模要大，动静要响，要让他们相信那是我们的主攻方向。”

铁砧沉默了几秒，重重点头：“可以。我们会攻击最近的一处‘清道夫’地面指挥枢纽，甚至尝试用远程火力撩拨一下外围的封锁舰队。但时间不会太长，艾欧罗斯不是傻子。”

“不需要太长，只需要给我创造十五分钟的窗口。”林小雨计算着，“十五分钟，我潜入裂隙，完成共鸣注入，然后立刻撤离，前往寒冥渊边缘。一旦锁链出现紊乱，我们趁乱进去。”

“然后呢？就算你成功进去了，面对被重重封印和炼化的‘冬寂之心’，还有可能被惊动的艾欧罗斯，你怎么办？”铁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小雨看向寒冥渊的方向，眼神深邃：“那就到了……‘谈价钱’的时候了。”

她想起了陈山河转述的、柳先生那句关于“蓝星这潭水深”的话，想起了“冬寂之心”那双冰蓝眼眸中燃烧的愤怒与痛苦，也想起了自己两次获得碎片时，那种与古老存在共鸣的感觉。

“议会想‘定价’、‘收割’。但‘冬寂之心’不是待宰的羔羊，它是昆仑、乃至更古老时代留下的‘王’。”林小雨缓缓道，“我要做的，不是去‘救’它，而是去告诉它——‘价码’变了。现在，有一个机会，让它可以把议会赋予它的‘价格’，连同施加在它身上的锁链，一起……‘烧掉’。”

计划，就此定下。

一个小时后。

昆仑西侧，一处“清道夫”指挥枢纽外围，突然遭到了来自地下、空中和伪装成雪崩的立体式饱和打击！爆炸的火光和能量乱流瞬间点亮了昏暗的天空！数艘外围巡逻的议会突击舰被精准击落！

倒立金字塔王座上，艾欧罗斯手中旋转的光剪微微一顿，金色数字罗盘般的眼眸转向骚乱方向，数据流飞速闪过。

“检测到大规模有组织袭击……能量特征匹配：目标‘薪火’残余及本地反抗军联合。威胁等级：中等。意图：干扰或吸引注意力。”冰冷的分析声在他意识中响起。

“计算应对方案……方案A：无视，继续仪式……风险评估：可能隐藏其他战术意图，仪式核心受干扰概率提升12%。方案B：派遣30%机动力量镇压……风险评估：仪式核心防御力量减弱，但可快速清除干扰源，总体风险降低5%。”

艾欧罗斯几乎没有犹豫，手指轻抬。

“执行方案B。启动‘猎犬’协议，清扫西侧区域。仪式核心防御等级维持不变。”

一队队精锐的“清道夫”和数艘突击舰立刻脱离原有阵位，扑向爆炸方向。

而在相反方向的、那座能量狂暴的冰川裂隙处，一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借着爆炸和能量乱流的掩护，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滚烫的、能量逸散的岩壁，艰难而迅速地向下攀爬。

正是林小雨。

她身周笼罩着一层由世界树种子和两块碎片力量共同构成的、薄如蝉翼的淡金色力场，艰难地抵抗着周围足以将钢铁汽化的能量乱流和狂暴的紫黑色污染。她的目标，是裂隙深处，那道与山体主地脉直接相连、此刻正如同动脉破裂般疯狂喷涌着被污染灵气的能量喷口。

下方，紫黑色的能量洪流如同地狱岩浆般翻涌，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上方，是随时可能被发现的致命天空。

她只有十五分钟。

不，可能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