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时间之沙的传闻
逃离峡谷后的第一个小时，林宵体内的界源能量再次开始不稳定。
格鲁姆的“能量共鸣”只是临时稳定，就像用绷带包扎一个不断流血的伤口。随着时间推移，界源又开始从裂缝里渗出，蓝色纹路重新爬上手臂。
更糟的是，他感到一种新的饥渴——不是对植物，也不是对能量核心，而是对……时间。
这个念头刚浮现，艾莉亚就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感觉到了，对吗？”她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感觉到什么？”
“时间的流逝。”艾莉亚放缓脚步，水晶球悬浮到林宵面前，“你的界源共鸣在进化，开始感知到更高维度的东西。这不是好兆头。”
林宵皱眉：“什么意思？”
“界源的本质，是文明记忆。而记忆，是时间留下的痕迹。”艾莉亚解释道，“当你对界源的掌控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看见’时间的流动。但时间不是凡物能直视的，强行感知会导致……”
“会导致什么？”
“加速衰老，或者更糟——被时间流冲走，变成永远困在某个时间点里的幽灵。”
林宵想起王遁干尸的样子——那不止是界源耗尽的后果，可能还有时间侵蚀的痕迹。
“有办法阻止吗？”
“有，但很难。”艾莉亚说，“你需要找到‘锚点’，把你固定在当前的时间流里。通常来说，强烈的执念可以成为锚点——比如要守护的人，要完成的承诺。”
林宵看向老刀。
老刀的女儿，就是老刀的锚点。
而自己呢？
父母？回家？还是……要为所有死在这里的人讨回公道？
他不知道哪个更强烈，哪个足够对抗时间的拉扯。
格鲁姆突然开口：“在我们岩巨人族的古老传说里，有一种东西能对抗时间侵蚀——‘永恒基石’。据说那是世界诞生时留下的碎片，能锚定万物的时间。”
“在哪能找到？”
“不知道。”格鲁姆摇头，“传说而已。但另一个传说可能更有用——‘时间之沙’。”
影的意念加入对话：【时间之沙不是传说。星瞳的《诸天秘闻录》里提到过，那东西确实存在。】
林宵精神一振：“在哪？”
【就在这个试验场。】艾莉亚接过话，【王遁的信号里提到过，他在遗迹深处发现了时间之沙的痕迹。但警告说，那东西极度危险，触碰者要么获得逆转时间的力量，要么……被时间吞噬，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
“王遁碰过吗？”
【不知道。但考虑到他还留下了信息，应该没被完全吞噬。】艾莉亚顿了顿，【不过，根据我们迦南族的记载，使用时间之沙需要付出代价——等价的寿命。逆转一秒，消耗一年寿命。】
一秒换一年。
这代价沉重得令人窒息。
林宵沉默了。
队伍继续前进，穿越一片枯死的森林。这里的树木都只剩下扭曲的黑色枝干，像无数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
影在最前面探路，突然传来警报：
【前方两公里，有大规模生命反应。不是清道夫，也不是怪物……是试验品，至少五十人。】
“五十人？”老刀皱眉，“他们聚在一起干什么？”
【在设置路障和陷阱。】影的意念冰冷，【他们收到消息了——关于你的悬赏。十块界源碎片，加上三十天安全屋居住权，足够让很多人疯狂。】
林宵的感知延伸过去。
确实，五十多个试验品正在狭窄的山谷口设置防线。他们用砍倒的树木做成路障，挖了陷坑，布置了简易的弓弩和投石索。虽然装备简陋，但人数优势明显。
更麻烦的是，林宵在其中感知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昨天放过的那两个新手。
他们也加入了围剿队伍。
“墙头草。”老刀冷哼。
“人性如此。”林宵平静地说，“在生存面前，恩情不值一提。”
【要绕路吗？】艾莉亚问，【绕路的话要多走十公里，至少浪费两小时。】
“没时间了。”林宵看着天空——清洗倒计时还剩五小时，“直接冲过去。”
【硬闯伤亡会很大。】格鲁姆说，【那些人虽然装备差，但困兽犹斗。】
“我不打算硬闯。”林宵从背包里掏出缴获的能量手枪，“我要让他们自己让开。”
“怎么做？”
林宵看向老刀：“你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
“那就跟我来。”林宵对艾莉亚说，“你和格鲁姆、影在这里等。如果我们半小时内没回来，或者听到爆炸声，就立刻绕路去遗迹，不用管我们。”
“太危险了！”
“必须冒险。”林宵说，“我们没时间浪费在杂鱼身上。”
他带着老刀，从侧翼绕向山谷口。
路上，林宵再次吞下混合粉末。这次他加了更多白骨花——提升感知敏锐度。世界在他眼里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界源能量的流动轨迹，像无数细小的蓝色溪流。
山谷口越来越近。
林宵的感知锁定了一个人——那群试验品的首领。那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破烂的皮甲，脸上有道疤，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但保养良好的长刀。他的界源波动比其他人强一些，大概有炼气初期的修为。
“就他了。”
两人潜伏到距离防线一百米处，躲在一块巨石后。
林宵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功法。
这次不是攻击，而是……模拟。
他回忆着之前感应到的白素心的界源波动——那种被控制、被迫杀戮的痛苦。然后，他用自身的界源去模拟那种波动，再把它“投送”到那个首领的意识里。
这不是精神控制，更像是……共鸣干扰。
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石头，激起涟漪。
一百米外，首领突然僵住了。
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周围的同伴吓了一跳。
“老大？你怎么了？”
“头好痛……好像……有声音……”首领跪倒在地，眼睛开始泛红——那是界源共鸣被强行激发的征兆。
林宵持续输出。
他“看到”首领的意识开始混乱：眼前的同伴变成了狰狞的怪物，山谷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耳边响起无数死者的哀嚎……
“不……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故意的……”首领开始胡言乱语。
“老大疯了！”
“是界源暴走！离他远点！”
防线开始混乱。
林宵抓住机会，从巨石后冲出，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他直接冲入人群中心，不是杀人，而是夺刀——一把抢过首领掉落的长刀，然后高高举起。
“都别动！”他怒吼，声音里融入了界源共鸣的力量，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五十多双眼睛看向他。
林宵站在跪地呻吟的首领旁边，长刀架在后者脖子上。
“我知道你们想要悬赏。”他环视众人，“十块界源碎片，确实诱人。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杀了我就真能拿到吗？”
有人想说什么，但林宵打断：
“修真科技集团什么时候兑现过承诺？他们说活够一百天就能让家属修真，有人拿到过吗？他们说杀人能上榜换资源，但那些资源够你们活多久？”
他指着地上的首领：“看看他！炼气初期，算是你们里最强的了。但在我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觉得，你们能杀得了我？”
人群开始动摇。
林宵继续说：“我不是来杀人的。我只要一条路，去遗迹。让开，我就放了他，你们继续活着。不让，我就杀光你们——反正我击杀数已经142了，不在乎多几十个。”
他释放出全部的界源威压。
蓝色的光芒从他身上爆发，胸口的漩涡隐约可见，皮肤下的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
那是超越炼气期、接近筑基期的威压。
试验品们脸色煞白，纷纷后退。
“我们……我们让路。”一个胆大的开口，“但你要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林宵收起威压，“现在，散开。”
防线崩溃了。
试验品们七手八脚地搬开路障，让出一条通道。
林宵松开首领，把刀扔在地上。
首领瘫软在地，眼神涣散——界源共鸣干扰的后遗症，他需要几天才能恢复。
“走吧。”林宵对老刀说。
两人穿过山谷，与艾莉亚他们会合。
“这么快？”艾莉亚惊讶。
“心理战而已。”林宵说，“他们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
队伍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两小时，相对平静。
他们穿越了枯死森林，进入一片嶙峋的石林。这里的岩石都呈现诡异的螺旋状，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扭曲过。
影的侦察又有了发现：
【前方五百米，有战斗痕迹。很新鲜，不超过一小时。】
他们赶到现场。
那是一片被血染红的空地。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有清道夫的，也有试验品的，还有三具……不属于任何一方的。
那三具尸体穿着银色紧身衣，戴着全覆盖式头盔，手里握着造型奇特的长枪。他们的装备明显比清道夫高级，但死状凄惨——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碎。
“是园丁议会的‘巡林客’。”艾莉亚脸色发白，“他们来了。”
巡林客，园丁议会的直属部队，负责维护各个试验场的秩序。相当于监工中的监工。
“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老刀问。
影检查了尸体：【是被清道夫杀的。看伤口——能量武器和冷兵器都有。但清道夫也死了这么多，说明……】
“说明清道夫叛变了。”林宵接过话，“或者至少，有一部分清道夫不再听从园丁议会的命令。”
他想起了通讯器里张震惊慌的声音。
也许，那个独眼队长知道清洗计划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好事。”格鲁姆说，“狗咬狗，给我们争取时间。”
“未必。”林宵看着那些银色尸体，“巡林客不会单独行动，他们是小队制。死了三个，说明至少还有三个在附近。而且……他们会呼叫支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不是能量武器，而是某种高速飞行的实体——箭矢？
林宵猛地推开老刀。
一支银色的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后面的岩石上。箭杆完全没入石头，只留下箭羽在外颤抖。
“狙击手！”艾莉亚立刻展开屏障。
第二箭射来，击中屏障，炸开一团银色火花。屏障剧烈闪烁，但挡住了。
影立刻融入阴影，去寻找射手。
格鲁姆举起一块巨石当盾牌，挡在众人面前。
林宵的感知疯狂扫描。
找到了。
八百米外，一处高耸的石柱顶端，趴着一个银色身影。他手里的长弓不是实体，而是由能量凝聚而成，每次拉动都发出嗡鸣。
巡林客的狙击手。
“我去解决他。”林宵说。
“太远了！”艾莉亚说，“你的界源攻击范围最多三百米！”
“那就拉近距离。”
林宵开始奔跑。
不是直线，而是不规则的折线，同时释放出干扰性的界源波动。银色箭矢不断射来，但都被他预判躲开。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进入射程。
林宵抬手，界源能量在掌心凝聚成蓝色的长矛。
他刚准备投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不是危险预感，而是……时间错乱感。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他看到狙击手在拉弓，同时又看到狙击手已经中箭倒下，还看到狙击手根本不在那里——三个时间片段同时出现。
时间感知紊乱。
“该死……”林宵踉跄一步，长矛消散。
银色箭矢趁隙射来，直指心脏。
避不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时间……变慢了。
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变慢了。
箭矢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行，像慢动作镜头。周围的一切都陷入粘稠，声音拉长成怪异的嗡鸣。
林宵看到，自己胸口飘出一粒沙子。
金色的沙子。
它悬浮在空中，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箭矢接触到金光的范围，速度进一步减慢，最终停在了离林宵胸口十厘米处。
时间静止了。
不，不是完全静止——林宵还能动，虽然很慢。
他伸手，捏住那支箭。
箭杆冰凉。
然后，金光的范围开始收缩。
时间恢复流动。
箭矢失去动力，掉在地上。
而那粒金色的沙子，飘回林宵胸口，融入皮肤。
一切发生在一秒内。
远处的狙击手愣住了——他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必中的一箭，怎么突然就掉地上了？
林宵也没明白。
但他知道，刚才救了他一命的，是时间之沙。
王遁留在戒指里的，不止是界源印记。
还有一粒时间之沙的种子。
现在，它发芽了。
“原来如此……”林宵喃喃道，“这就是王遁说的‘真正的逃生方法’。”
时间之沙能短暂操控局部时间。
虽然代价巨大——一秒换一年寿命。
但刚才那粒沙子是消耗品，不是他主动激发的，所以没有消耗寿命。
可如果主动使用呢？
林宵不敢想。
他重新凝聚长矛，这次没有犹豫。
投出。
蓝色长矛划破空气，准确命中八百米外的石柱顶端。
银色的身影坠落。
狙击手，解决。
林宵走回队伍，脸色苍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艾莉亚问，“我好像看到时间……”
“你看错了。”林宵打断她，“只是界源能力的特殊应用。”
他不想解释时间之沙的事——那太危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艾莉亚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追问。
影回来了，带着缴获的银色长弓。
【还有两个巡林客，正在撤退。他们好像收到了新命令。】
“什么命令？”
【‘放弃围剿，收缩防线，等待清洗。’】影复述听到的通讯，【清洗时间……提前了。】
“提前到什么时候？”
【三小时后。】
队伍陷入死寂。
三小时。
从六小时变成三小时。
园丁议会加快了进度。
“走！”林宵吼道，“全速前进！必须在清洗前到达遗迹！”
五人开始狂奔。
林宵边跑边感受胸口的异样——那粒沙子融入的地方，皮肤下多了一个金色的光点。
它在缓慢旋转，每转一圈，林宵就感觉自己的“时间感”清晰一分。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剩余的寿命——像一根燃烧的蜡烛，火焰稳定，但烛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不是自然缩短。
是功法变异和时间之沙双重作用下的加速燃烧。
他大概还剩……三十年？
不，随着感知清晰，数字在变化：
二十八年。
二十五年。
二十年。
最终稳定在：十九年七个月三天。
林宵二十五岁。
也就是说，他的自然寿命终点，是四十四岁。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缓慢减少——每秒减少一点点，几乎微不可察，但确实在减少。
时间之沙的代价，已经开始支付了。
哪怕他没有主动使用。
“十九年……”林宵苦涩地笑了笑，“够用了。”
只要够炸开屏障，够送老刀回家，够把遗言带到。
就够了。
他们穿过石林，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裂谷。
裂谷深不见底，谷底有幽蓝色的光在流动——那是高浓度的界源能量，几乎液化了。
遗迹，就在裂谷对岸。
但裂谷宽达三百米，没有桥梁。
唯一的连接物，是……时间。
林宵站在裂谷边缘，看到谷底的蓝色光流中，不时浮现出一些景象：
古代的战场、繁华的都市、毁灭的天灾、还有……无数张人脸。
那是界源里封存的记忆。
时间在这里留下了太过浓厚的痕迹，以至于实体化了。
“我们怎么过去？”老刀问。
艾莉亚的水晶球扫描裂谷：【能量浓度太高，飞过去会被侵蚀。游过去更不可能——那些界源会溶解肉体。】
格鲁姆尝试扔了块石头下去。
石头落入蓝色光流，没有溅起水花，而是……融化了。像糖块掉进热水，几秒就消失不见。
影的阴影身体尝试延伸过去，但刚接触光流就剧烈颤抖，被迫缩回。
【不行，我的影质会被净化。】
所有人都看向林宵。
林宵看着裂谷，看着那些浮沉的记忆景象。
然后，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界源是记忆，记忆是时间的痕迹。”他说，“如果我反向共鸣，让这些记忆‘实体化’成桥梁……”
“理论上可行，但风险太大。”艾莉亚说，“你要共鸣整个裂谷的界源，那相当于同时承受千万人的记忆冲击。你的意识会崩溃的。”
“我有时间之沙。”林宵终于说出了这个词。
三人都愣住了。
“你有时间之沙？在哪？”
“在我体内。”林宵指着胸口，“王遁留下的。虽然只有一粒种子，但它能短暂稳定我的时间线，让我在记忆洪流里保持自我。”
艾莉亚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你知道使用时间之沙的代价吗？”
“知道。一秒一年。”
“不，不止。”艾莉亚摇头，“被动使用和主动使用不一样。如果你主动用它共鸣裂谷界源，消耗的寿命可能……是指数级的。你可能会在几分钟内老死。”
林宵沉默了。
他看着裂谷对岸的遗迹入口。
又看向老刀。
看向手里的戒指——白素心的遗物。
然后，他笑了。
“老刀，如果我回不去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老刀独眼里涌起怒火：“别说丧气话！我们一起过去！”
“不是丧气话，是现实。”林宵平静地说，“总得有人活下来，把真相带出去。你女儿在等你，你不能死在这里。”
“那你呢？你父母呢？”
“所以你要替我告诉他们。”林宵说，“告诉他们，儿子没丢脸。告诉他们，这场骗局必须被揭露。告诉他们……”
他顿了顿：“我爱他们。”
老刀眼眶红了。
这个铁血老兵，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
林宵不再看他，转身面对裂谷。
他开始运转功法。
全力运转。
蓝色光芒从他身上爆发，胸口的漩涡疯狂旋转，皮肤下的纹路亮到刺眼。
然后，他激活了时间之沙。
金色的光芒从胸口涌出，与蓝光交织。
裂谷里的界源光流开始响应，像被磁铁吸引，朝林宵涌来。
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
一个古老文明在建造“世界树”系统，他们想维持万界平衡。
园丁议会发动叛乱，摧毁了世界树，建立收割体系。
无数世界被收割，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死去。
王遁发现真相，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白素心在实验室里尖叫。
李建国在沙漠里倒下。
所有死在这里的人，他们的恐惧、愤怒、不甘……
全部涌来。
林宵感觉自己要炸开了。
但时间之沙在支撑着他——金色的光芒在他意识周围形成一层保护膜，让他在洪流中保持一丝清明。
他引导着这些记忆。
让它们不再混乱，而是有序地排列、组合。
蓝色的光流开始上升、凝聚、固化。
一座桥梁，从裂谷对岸延伸过来。
不是物质桥梁，而是由纯粹的记忆构成的“时间之桥”。
桥上浮现出无数影像：欢笑的孩子、相爱的恋人、奋斗的工匠、守望的老人……那是所有死者生前的珍贵记忆，是他们愿意留存于世间的美好。
“走吧。”林宵的声音从桥上传来，缥缈如幻，“快。”
艾莉亚率先踏上桥。
桥面坚实，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性。
格鲁姆跟上。
影紧随其后。
老刀最后上桥，他回头看向林宵。
林宵站在裂谷边缘，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他的头发开始变白。
皮肤出现皱纹。
眼角浮现鱼尾纹。
他在衰老。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林宵……”老刀声音颤抖。
“快走！”林宵吼道，“桥只能维持三分钟！”
老刀咬牙，转身狂奔。
四人冲过三百米长的记忆之桥。
到达对岸时，桥开始消散。
林宵还在对岸。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时间之沙的消耗，远超预期。
但他还在坚持。
桥完全消散前，林宵踏了上去。
他用最后的力量，冲过正在崩解的记忆碎片。
到达对岸时，他摔倒在地，咳出一口血——血里带着金色的沙粒。
艾莉亚扶起他。
林宵看着自己的手——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
他老了。
至少老了四十年。
“你……你还好吗？”艾莉亚问。
林宵苦笑，声音沙哑：“还活着。”
他看向遗迹入口——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古老的文字，还有……一个熟悉的符号。
世界树的标志。
“终于到了。”他说，“现在，让我们看看王遁到底留下了什么。”
他站起来，虽然身体衰老，但眼睛里的光芒依然年轻。
那是时间也无法磨灭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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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裂谷对面。
清道夫的追兵赶到了。
张震站在裂谷边缘，看着消散的记忆桥梁，独眼里满是震惊。
“他……他用了时间之沙？”
“是的，队长。”一个技术员报告，“监测到强烈的时间波动。目标个体……寿命损耗严重，预计剩余寿命不超过二十年。”
“二十年……”张震喃喃道，“真是个疯子。”
他转身，对手下下令：“收队。清洗计划已经提前，三小时后这里就没了。没必要再追了。”
“可是队长，上面命令——”
“上面？”张震冷笑，“上面已经放弃我们了。清洗计划启动时，所有试验场内的单位都被标记为‘可牺牲资源’。我们现在……和那些试验品没区别。”
他看向对岸的遗迹。
“如果他真能从遗迹里找到什么……也许能改变这一切。”
“队长，你的意思是……”
“等。”张震说，“等清洗开始。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们就……赌一把。”
赌林宵能创造奇迹。
赌这个用四十年寿命换一座桥的疯子，能炸穿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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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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