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录音疑云
老宅的木门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灰尘在透过窗棂的光束中浮动。裴溯站在客厅中央,指尖悬在半空,仿佛还能触到母亲最后留在木质茶几上的温度。“警方记录说她坐在沙发上,右手握药瓶,”他声音发颤,目光扫过墙角,“但我记得,她从不把药瓶放在沙发右侧——她是左撇子。”
骆为昭蹲下身,指尖拂过地板缝隙:“当年的勘查报告写着‘现场无打斗痕迹’,但这里的木地板有轻微划痕,像是被拖拽过。”他示意技术队展开地毯式搜查,“重点排查家具背面、墙体暗格,任何可能藏东西的角落。”
裴溯走到母亲生前常用的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书籍。记忆突然翻涌——母亲去世前一周,曾反常地把最爱的《基因伦理导论》放到了顶层。他搬来梯子取下书籍,书页间没有夹带东西,却发现书架背板有块木板的接缝格外松动。撬开木板,一个掌心大小的黑色设备滚落出来,外壳刻着细微的“REC”标识。
“是微型录音笔。”技术队立刻接过设备,连接到便携式工作站。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显示有录音文件,但音质极其模糊,背景噪声掩盖了大部分对话,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争执声。
“……你不能逼他……”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的基因里有……必须引导……”另一个男声低沉模糊,无法辨识。
“我死也不会让裴溯变成你这样!”母亲的嘶吼刺破噪声,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录音戛然而止。
裴溯的指尖死死攥着桌沿,指节发白:“‘变成你这样’——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和我的基因有关?”
骆为昭看着录音笔的鉴定报告:“设备被做了防篡改处理,存储芯片有物理损伤,但技术队能通过声谱分析和信号修复,还原更多内容。另外,我们查到这台录音笔的购买记录——是你母亲去世前三天,用匿名身份在海外网站买的。”
“她早有预感。”裴溯闭眼,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他时的温度仿佛还在肩头,“她不是自杀,是被人逼到绝境,却提前留下了证据。”
技术队通宵工作,通过频谱降噪和波形比对,终于还原了部分关键对话。“……裴仲言已经受控……你该明白,这孩子的零度共情基因……是最好的实验体……”男声的轮廓逐渐清晰,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冷硬质感。
“你休想!”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你骗我加入‘天择会’,说要研究基因治愈,没想到是为了筛选、操控……我绝不会让小溯重蹈你的覆辙!”
“覆辙?”男声冷笑,“这是天赋。你和裴仲言太懦弱,不懂这种力量的价值。要么合作,要么……”
录音在这里再次中断,但“天择会”“零度共情基因”“实验体”几个词,像惊雷在特调组炸开。骆为昭立刻调取“天择会”的完整档案,在早期成员名单里,一个被标记为“已死亡”的名字引起了注意——顾明远,当年与裴仲言、陆景明同期的基因学家,也是母亲的大学导师。
“档案显示他二十年前死于实验室爆炸,但现场没有找到尸体。”陶泽快速翻查资料,“而且,他是最早提出‘零度共情基因优化’理论的人,比范思渊还早五年。”
裴溯突然想起父亲苏醒时含糊念叨的“顾……钥匙……”,结合母亲留下的药厂钥匙,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型:“顾明远没死,他才是‘天择会’真正的创始人,是躲在陆景明和周正宏背后的黑手!”
骆为昭立刻联系国际刑警,核查顾明远的行踪:“他当年假死脱身,很可能一直在暗中操控‘清理者’,而你母亲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才被灭口。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你身上的基因。”
就在这时,医院传来紧急消息:裴仲言再次苏醒,情绪激动地喊着“顾明远……实验室……小溯危险……”。两人立刻赶往医院,裴仲言抓住裴溯的手,眼神急切:“顾明远……他还活着……他当年就想把你当成实验品……你母亲为了保护你,才假装顺从,暗中收集证据……”
话音未落,裴溯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附带着一张老宅的照片,照片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母亲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个与录音笔匹配的充电器。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知道全部真相,来西郊废弃药厂。”
骆为昭立刻下令:“全员戒备,包围西郊药厂!这是顾明远设的局,但也是我们抓住他的唯一机会。”
车队疾驰向西郊,废弃药厂的阴影在夜色中愈发狰狞。裴溯握着母亲的录音笔,掌心全是冷汗。他知道,这里藏着父母与“天择会”的所有恩怨,藏着母亲死亡的真相,也藏着他自己基因里的秘密。
药厂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骆为昭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和裴溯悄悄潜入。实验室的灯光突然亮起,一个白发男人坐在中央的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
“来了。”男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正是顾明远。他的眉眼间,竟与裴溯有几分相似。
“是你杀了我妈。”裴溯的声音冰冷,枪口对准他。
顾明远轻笑一声,举起试管:“是她太固执。我们本可以一起完善‘画册计划’,让零度共情者成为世界的主宰。你看,你现在的能力,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录音笔里的男声,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完美重合。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个潜伏了二十年的幕后黑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实验室的冷光灯将顾明远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指尖转动着蓝色试管,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杀她?”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惋惜,“是她逼我不得不这么做。她拿着我篡改基因数据的证据,威胁要曝光一切,还要带着你远走高飞——她太清楚,你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
“作品?”裴溯的枪口微微颤抖,“我妈是你的学生,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利用她的信任,欺骗她的理想,最后还要杀了她?”
“理想?”顾明远突然提高声音,眼神狂热,“她的理想太天真!基因治愈?平等?这世界本就该优胜劣汰!零度共情者拥有超越常人的理智和执行力,本就该站在食物链顶端!”他指向裴溯,“而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你继承了裴仲言的冷静,又有我当年注入你母亲体内的‘优化基因片段’,是天生的领导者,不是吗?”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在裴溯耳边,他猛地看向骆为昭,眼神里满是震惊与茫然。
“你在胡说什么!”骆为昭上前一步,挡在裴溯身前,“他的基因是天生的,不是什么实验品!”
“天生?”顾明远冷笑,按下控制台的按钮,屏幕上跳出一段二十年前的实验录像——年轻的母亲躺在实验台上,眼神含泪却带着决绝,顾明远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注射器。“看到了吗?当年她为了治愈你先天的基因缺陷,主动接受了我的‘基因修复’实验,却不知道我悄悄植入了优化后的零度共情基因片段。”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裴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轻易洞察人心,为什么能在绝境中保持冷静?这不是天赋,是我赋予你的能力!裴仲言发现后,想毁了所有数据,我只能制造车祸,用神经药物控制他。而你母亲,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你,却不知道,你早已成为我计划的核心。”
“不可能!”裴溯嘶吼着,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童年时无法理解的情绪波动、面对血腥现场时的冷静、母亲临终前复杂的眼神。这些被他视为“缺陷”的特质,竟然是人为植入的?
“你可以不信。”顾明远抛出一份基因检测报告,“这是你和我当年的基因对比,相似度高达98%——我不仅是你的导师,还是你的生物学父亲。”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裴溯,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骆为昭扶住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别信他的鬼话!无论基因如何,你就是你,是坚守正义的裴溯,这从来都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
“正义?”顾明远嗤笑,按下另一个按钮,实验室的通风口开始喷出白色雾气,“这些是专门针对普通基因的抑制剂,吸入后会暂时丧失行动能力。而你,裴溯,只有你能在雾气中保持清醒。跟我合作,我们一起建立一个由‘优质基因’主导的世界,你就是未来的领袖。”
“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怪物!”裴溯猛地抬起枪,眼神里的迷茫被决绝取代,“我妈用生命教会我,基因没有优劣,人心才有善恶。你所谓的‘优化’,不过是满足自己野心的借口!”
他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顾明远的肩膀,打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顾明远脸色一变,转身冲向实验室深处的暗门:“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强行带你走!”
骆为昭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出口!”警员们冲了进来,与顾明远的保镖展开激烈搏斗。裴溯紧随顾明远冲进暗门,里面是一个更大的秘密实验室,摆满了基因测序仪和培养皿,墙上挂着数十张基因序列图,最中央的一张,赫然是他自己的完整基因图谱。
“看到了吗?这是你的完美序列!”顾明远疯狂地敲击键盘,“只要启动这个程序,就能在全市范围内筛选出拥有零度共情基因的人,组建我们的军队!”
裴溯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前一把推开他,双手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母亲日记里的后门密码突然浮现在脑海,他输入一串数字,屏幕上的程序瞬间终止,所有数据开始自动销毁。
“不——我的计划!”顾明远嘶吼着扑上来,与裴溯扭打在一起。混乱中,顾明远摸到地上的试管,狠狠砸向裴溯。裴溯侧身躲开,试管摔在地上,蓝色液体四溅,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骆为昭及时赶到,一拳将顾明远打倒在地,手铐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腕。顾明远躺在地上,看着屏幕上逐渐消失的数据,发出绝望的哀嚎:“你们毁了一切!毁了人类进化的希望!”
“你所谓的希望,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牺牲之上的,”裴溯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从你欺骗我妈、操控我基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警方彻底查封了废弃药厂,顾明远被押回特调组审讯。在铁证面前,他终于交代了所有真相:二十年前,他为了实现基因筛选的野心,创立“天择会”,欺骗母亲加入实验,偷偷植入优化基因;后来母亲发现真相,他便伪造自杀现场将其灭口;裴仲言的车祸、陆景明和周正宏的操控,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让裴溯最终继承他的“事业”。
医院里,裴仲言听完所有真相,老泪纵横:“小溯,对不起,是我和你妈没能保护好你。”
裴溯握住父亲的手,眼神平静而坚定:“爸,这不怪你。基因或许能决定一部分特质,但不能决定我的选择。我选择站在正义这边,选择守护那些被伤害的人,这就够了。”
骆为昭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父子俩相握的手,心中感慨万千。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基因谜局,终于彻底揭开真相。顾明远的落网,不仅终结了“天择会”的罪恶,也让裴溯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裴溯脸上,温暖而有力量。他知道,过去的阴影终将散去,未来的路,他会坚定地走下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正义与平等,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