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暗流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周鸿川坐在金属椅上，一身定制西装熨帖笔挺，指尖夹着的转账记录复印件被他按得平平整整。“骆队，我和宗一确实是同乡，小时候在一个村子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他声音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惋惜，抬眼时目光掠过对面的骆为昭，却没敢多做停留，“他前段时间说生意周转不开，我想着老乡一场，能帮就帮，这转账记录都在，一分钱没少。”
骆为昭指尖敲了敲桌面，指节泛着冷白。他盯着周鸿川的眼睛，那双眼在提及“何宗一”三个字时，极快地向下瞟了半秒，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只是同乡？”骆为昭的声音带着穿透力，“据我们了解，何宗一近几年很少跟老家那边来往，你们怎么突然联系上的？”
周鸿川喉结动了动，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动作略显僵硬：“偶然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碰到的，毕竟是发小，聊了几句才知道他遇到难处，总不能见死不救。”他说话时双手交叠放在桌前，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那是一种极力掩饰紧张的微动作。
与此同时，特调组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静：“骆队、裴先生，抱歉打扰，我是星榆中学学生会会长助理林星晚。”来人穿着熨烫整齐的私立学校制服裙，马尾束得利落，眼神明亮又沉稳，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学校接到警方协查通知，说何宗一先生的案件可能和我们校董周鸿川先生有关，这是学生会整理的近半年周先生参与校园活动的记录，包括赞助仪式、校友论坛的出席台账，还有他捐赠的教学设备签收单。”
裴溯抬眼看向她，指尖停顿在键盘上。林星晚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带着自然的笑意：“学生会负责统筹校外人士参与校园活动的全部流程，这些记录能明确周先生每次来校的时间、随行人员，还有活动期间的监控覆盖范围，说不定能帮你们核对他的行踪。”她说话条理清晰，将文件递过去时，动作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同龄人的局促。
骆为昭接过文件翻了两页，发现上面不仅有详细的时间轴，还标注了每次活动的负责人和联络方式，字迹工整清秀。“你倒是细心，”他挑眉，注意到女孩校服领口别着的学生会徽章，“星榆中学的学生会权力不小，连校董的活动都能统筹？”
“学校鼓励我们自主管理，”林星晚坦然点头，语气自信却不张扬，“校外合作、赞助捐赠这类事务，学生会都有参与决策权，既要保障学校利益，也要核实合作方的合规性。”她忽然瞥见裴溯电脑屏幕上“周丰年”的原名，眼神微动，“对了，上周整理校友档案时，我发现周先生的毕业信息有点奇怪，他登记的籍贯是临川县，但早期校友名录里没有这个名字的毕业生，当时以为是登记错误，现在看来……”
裴溯眼神一亮，将周鸿川的老家信息调出来给她看：“临川县周家村，你有印象吗？”
“临川县？”林星晚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学生会上个月搞过‘乡村助学’活动，刚好对接了临川县的几所中学，我记得周家村有个老教师提到过，村里早年有个叫周丰年的少年，成绩很好但突然离家出走了，没想到会是周先生。”她没有多余的猜测，只是客观陈述事实，“那个老教师还说，周丰年小时候过得挺不容易，跟着叔叔受了不少苦。”
话音刚落，骆为昭的手机响了，陶泽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头，抛尸地附近找到了枚纯铂金镶钻的领带夹！材质和周鸿川常用的配饰是同一种合金，还有微量皮屑！”
“带回来立刻做DNA比对。”骆为昭挂了电话，看向林溪，“你对周鸿川的配饰有印象吗？”
“当然，”林星晚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出席校园活动时很注重着装，每次都戴同一系列的贵金属配饰，领带夹、袖扣的设计风格很统一，都是低调的碎钻镶嵌，和你们找到的这个描述很像。”她补充道，“我这里有活动现场的照片和视频，是学生会宣传部拍摄的，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能发给你们，能清晰看到配饰细节。”
裴溯点头，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报给她：“麻烦你了，越快越好。”
“应该的，协助警方调查是公民的责任。”林星晚拿出手机快速记下号码，笑容明亮，“而且不管是谁，都不能用谎言掩盖真相，这是最基本的底线。”她没有多做停留，说完便转身离开，制服裙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留下一阵清爽的气息。
骆为昭摩挲着下巴，想起周鸿川躲闪的眼神，又看了看林溪送来的详细记录：“这小姑娘不简单，观察力和逻辑性都很强。”
“出身非富即贵的学校，却没有娇气，反而通透正直。”裴溯指尖在键盘上敲动，调出周鸿川的活动轨迹，“她提供的信息刚好能和周鸿川的过往对应上，加上那枚领带夹，线索更清晰了。”他忽然停下动作，“对了，何宗一的银行流水显示，他收到周鸿川的钱后，并没有用于生意周转，而是转给了一个陌生账户，户主还在查。”
骆为昭眸色沉了沉，审讯室里周鸿川镇定的面容、躲闪的眼神，林溪带来的关键线索，还有那枚遗落的领带夹、隐藏的过往，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他拿出手机拨通陶泽的电话：“再去周鸿川的公司和住处走访，重点查他案发当天的行踪，还有他和何宗一除了借钱之外的交集，另外，查一下临川县周家村的相关人员，尤其是那个提到周丰年的老教师。”
挂了电话，走廊里的风掀起文件的一角，上面林星晚工整的字迹和标注的重点，像是一把钥匙，正慢慢打开掩盖真相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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