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冷库的铁门半掩着，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夹杂着刺骨寒气从缝隙中泄出。林烬紧贴着墙壁，手中的电磁步枪握得更牢了些，枪口微微下压——刚才那阵枪声或许被掩盖了，但苏璃绝不会毫无防备。
他伸手推开门，白茫茫的寒雾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要将呼吸冻结。
冷库内部比他预料的更加空旷，数百个金属支架规整地排列着，每个支架上都悬挂着透明的维生舱。舱内的液体浑浊不堪，隐约能看到漂浮的人形轮廓。有的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有的皮肤布满鳞片，还有的头颅裂开，新生的骨角从裂缝中探出头来。这些是赤焰帮用星核碎片改造失败的试验品，也是这片废土下的无声哀歌。
林烬屏住呼吸，脚下的靴子踩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他目光扫过一个个维生舱上的编号，脚步忽然停滞。
那是青鸟避难所失踪的少年阿哲。林烬记得，他总爱蹲在食堂角落画画，画的全是飞船和星空，画纸被涂得满满当当。而现在，他的身体被强行嵌入三根脊椎外骨骼，翻白的双眼无神，嘴角缝合着冰冷的金属线。
林烬没有多看一眼。他不是为了悼念而来的，在这片废土上，同情是最奢侈的东西。
尽头处，一扇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旁边嵌着一块生物识别面板，一行小字冷冷闪烁：
>【融合室·授权者：苏璃博士】
林烬蹲下身，从死去的赤焰帮成员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卡。他将卡片插入读卡槽，面板红光一闪——“权限不足”。
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镜头缓缓转动，正对准他的位置。几乎在同时，广播响起，声音冷静清晰，却又透着熟悉的疏离感：
“林烬，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苏璃。
林烬没有回应，只是毫不犹豫地抬起电磁步枪，“砰”的一声，将探头打碎。玻璃碎片溅落的声音回荡在冷库中。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粗暴。”她的声音从冷库四壁的隐藏扬声器传出，语气平淡，“但这次不一样。星核不是你能理解的东西。它选择宿主，而不是被夺取。”
“所以你甘愿把自己当成祭品？”林烬冷声道。
“我是桥梁。”她平静地纠正，“人类太脆弱，无法直接承载星核意识。但我找到了方法——通过‘神经嫁接’逐步替换血肉，让身体成为容器。今晚，我会完成最后一步。”
林烬眯起眼睛，视线落在那些维生舱的输液管上。他注意到，所有管道都汇聚向中央的一根主干管道，而那管道的终点，正是融合室。
她在利用失败者的生物能量，为自己的融合供能。
“你疯了。”林烬低声说道。
“不，我只是清醒。”苏璃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以为星蚀潮汐是灾难？错了，它是筛选。旧人类该被淘汰了。而我……将成为新纪元的第一具‘神躯’。”
话音未落，冷库深处骤然传来一声非人的嘶吼！
所有的维生舱剧烈震动起来，液体翻涌。#047号舱内的阿哲猛地睁开了眼——瞳孔化作竖瞳，泛着幽蓝的星光。他撕开嘴角的缝合线，四肢猛然发力，撞碎玻璃，朝着林烬扑了过来！
不只是他，数十个实验体几乎同时破舱而出，畸变的肢体挥舞着，眼中泛起点点星芒。它们不是怪物，而是被星核残片唤醒的“半觉醒者”。
林烬迅速后撤，举枪扫射。电磁弹击中目标，却只在它们的皮肤上留下焦痕——细胞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再生。
“没用的。”苏璃轻笑着，“它们体内已经产生了星核共鸣。普通武器伤不了核心。”
肩伤因剧烈的动作再次渗出血来，林烬咬紧牙关，目光在仓库内扫视，忽然锁定角落的一台废弃冷冻剂释放阀。这是冷库的应急系统，可以瞬间将局部温度降至零下150度。
他冲过去，用力拉下阀门。
“嗤——！”
白色的寒雾如巨浪般喷涌而出，前方十米的空间瞬间被冻结。实验体的动作骤然迟缓，体表结出了晶莹的冰霜。林烬抓住机会，抽出匕首狠狠刺向#047的咽喉。刀尖贯入的刹那，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尸体中逸散。
**「检测到可吞噬能量源……吸收中。」**
又是那行血色文字。这一次，他“尝”到了阿哲残存的记忆碎片——黑暗、疼痛、苏璃冰冷的手术刀，以及一句不断回响的话：“别怕，你会成为星星。”
林烬甩掉匕首上的血迹，眼神愈发冰冷。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融合室的大门冲去。既然普通手段无效，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
他将缴获的脉冲雷塞入门缝，退后十米，按下引爆器。
“轰！”
合金门炸开了一半，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静静站在室内中央。
苏璃身穿银白色的生物装甲，左眼的单片目镜泛着数据流光，右臂完全机械化，五指末端延伸出细长的合金触须，正缠绕着那枚幽蓝色的星核。星核悬浮在她胸口，光芒如同心跳般明灭。
“你毁了我的门。”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不过没关系……仪式，已经开始。”
她抬起机械臂，星核缓缓沉入胸腔。皮肤裂开，露出了下方蠕动的金属与神经束。她的身体开始绽放光芒，骨骼发出脆响，仿佛正在被彻底重塑。
林烬举起枪，却知道这一枪毫无意义。
苏璃笑了，笑容痛苦又狂喜：“看着吧，林烬……人类的未来，不在地上，而在星渊之中。”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整个冷库，陷入了一片死寂的蓝色。
（第三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