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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厅的灯光暗下去时，陈贺右正偷偷往嘴里塞着糖。糖纸撕开的窸窣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感觉到身旁的谢景铭偏了偏头，赶紧把糖纸团成小团攥在手心，假装专心看银幕上滚动的制片名单。
冷气开得有点足，他下意识往椅背上缩了缩，裸露的小臂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下一秒，一件带着淡淡迷迭香的外套轻轻落在肩头，谢景铭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像浸了温水的棉花：
“披着。”
陈贺右僵了僵，指尖碰到外套内侧的布料，温温的，还带着对方身上的温度。他没回头，只是小声“嗯”了一下，把外套往身上拢了拢，连带着半边肩膀都靠向谢景铭那边，假装是为了裹紧衣服。
电影开场是段长镜头。
镜头里的男主角在雨巷里奔跑，溅起的水花打在镜头上，模糊了视线。陈贺右其实看过这部片子的影评，知道后面有段挺吓人的惊悚戏，此刻手心已经悄悄沁出了汗。
他偷偷用余光瞥谢景铭，对方看得很专注，侧脸在银幕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陈贺右忽然想起上周在画室，谢景铭也是这样坐着给他改画，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
“怕吗？”
谢景铭忽然转过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陈贺右吓了一跳，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移开目光：“不怕。”
谢景铭低笑了一声，声音不算大。但传入陈贺右的耳廓里还是刺耳。
惊悚戏开始。突然响起的尖叫和闪回的血腥镜头让陈贺右猛地一颤，手里的糖纸不知什么时候被劫走。他下意识往旁边躲，肩膀重重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谢景铭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上。掌心的温度很暖，带着点干燥的触感，把银幕上的光影全都挡在了外面。
“靠这么近？”谢景铭的声音就在头顶，是个疑问句，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像肯定。
陈贺右假装镇定，假意往旁边挪了挪。心跳像敲在鼓点上，“哥...”。很轻的一声，但在寂静的放映厅里格外清晰。
他能闻到谢景铭身上的味道，迷迭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是他画室里常闻到的味道，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他没敢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谢景铭的手轻轻挪开，低声说：“很怕？”
陈贺右慢慢睁开眼，银幕上已经切换到了安静的场景，男主角坐在窗边看雨，音乐变得舒缓。他这才发现谢景铭的手还搭在他肩头，微微传递着热意。
陈贺右慌忙坐直身体。
谢景铭没说话，只是把他刚才攥在手心的糖纸团拿了过去，展开铺平，叠成一只小小的纸船，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
陈贺右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纸船，忽然觉得刚才的惊悚戏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但他没说出口
电影放到后半段，节奏渐渐慢下来。男主角在海边对着落日独白时，陈贺右觉得眼皮有点沉。昨晚为了给哥准备礼物，没睡好。此刻被舒适的冷气和身旁安稳的气息包裹着，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掉，最后不受控制地靠在了谢景铭的肩膀上。意识模糊间，他感觉到谢景铭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睡觉。
陈贺右在半梦半醒间笑了笑，往对方颈窝蹭了蹭，闻到更清晰的迷迭香，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时，电影已经结束了，片尾字幕在银幕上缓缓滚动，放映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景铭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肩膀微微耸着，似乎怕吵醒他。
“醒了？”谢景铭低下头，眼里带着笑意，“睡得像猪。”
陈贺右揉了揉眼睛，辩驳道：“哪像了？”
谢铭站起身，把外套从他身上拿下来，叠好搭在臂弯里
走出影院时，外面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被风卷着，落在路灯的光晕里，像撒了把碎钻。谢景铭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把大半都倾斜到陈贺右这边。
“冷吗？”陈贺右踩着水洼往前走，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
“不冷”谢景铭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格外清晰。
“想起某人靠在我肩上的温度就不冷了”
陈贺右的脚步顿住了，转过头看他。雨丝落在谢景铭的睫毛上，亮晶晶的，眼神比刚才银幕上的星空还要亮。
“谁说的？”陈贺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像被雨打湿的琴弦。
谢景铭停下脚步，把伞往他那边又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他低头看着陈贺右，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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