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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魔

戏命师……烬

艾欧尼亚的春天总是带着些许忧伤,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就在为过往的伤痛低语。綦村坐落在纳沃利行省南部的丘陵地带,被蜿蜒的河流和茂密的竹林环抱。时值初夏,空气中弥漫着茉莉和忍冬的香气,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十岁的卡达·烬蹲在村边的小溪旁,手指轻轻划过水面。他的目光追随着水流的纹路,观察着光线在水波上的舞蹈。与其他孩子不同,烬总是更愿意独处,他的眼睛能看到常人忽略的细节——花瓣的脉络、竹叶的纹理、水波的韵律。

“卡达!回家吃饭了!”母亲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烬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他瘦高的身形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步伐轻盈而优雅,即使是在泥泞的田埂上也能保持奇特的平衡感。村里的孩子们都觉得他古怪,说他走路的样子“像在表演”,但烬从不介意。他确实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表演,而其他人不过是观众。

经过村中央的广场时,烬注意到一群村民围在布告栏前,低声议论着什么。他挤进人群,看到布告栏上贴着一张新的通缉令。

“又是那个恶魔,”老村长摇着头,“伽林省内已经有六个村庄遭殃了。”

通缉令上画着一个简陋的面具图案,下方写着“金魔”二字。描述很简单:涉嫌在多地进行连环谋杀,每次作案四起,现场均留有莲花标记。赏金高得惊人。

“他会不会来我们村?”一个妇人紧张地问。

“放心,”村长安慰道,“我们已经加强了守夜,省府的执法队也在附近巡逻。”

烬盯着那张通缉令,目光被那个莲花标记吸引。它线条简洁,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美感。他悄悄记下了图案的每一个细节。

晚饭时,全家围坐在低矮的木桌旁。烬的父亲是村里的文书,负责记录村务和撰写公文。母亲则经营着一家小织布坊,为村民们制作衣物。

“听说金魔的事了吗?”父亲严肃地问,“最近不要独自去偏远的地方,天黑前必须回家。”

烬的姐姐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怕什么金魔呢,都是大人们编来吓小孩的。”

“这次不是玩笑,”母亲的声音异常严厉,“邻村已经有三个人遇害了。尸体被摆成奇怪的形状,现场还留着血画的莲花。”

烬安静地吃着饭,脑海中却浮现出通缉令上那个精致的莲花图案。他无法想象用血如何画出那样优美的线条。

那天夜里,烬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纸窗洒在地板上。他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然后是某种金属碰撞的轻响。他悄悄起身,凑到窗前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穿过村中的广场。那人走路的姿态异常优雅,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在路过布告栏时,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查看金魔的通缉令。然后,令烬惊讶的是,那人从怀中取出笔,在通缉令上添了几笔。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惊讶地发现通缉令上的莲花图案被修改了。原本简单的线条现在变得精致复杂,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

“这是挑衅!”村长气得胡子发抖,“那恶魔昨晚就在我们中间!”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村中蔓延。村民们开始闭门不出,太阳落山后,街道上空无一人。省府派来了更多的执法官,他们在村中日夜巡逻,却一无所获。

三天后的早晨,第一具尸体被发现了。

村长的女儿躺在村口的石磨上,身穿她最好的丝绸裙子,头发被精心编成复杂的发髻。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握着一朵新鲜的莲花。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表情——安详得如同熟睡,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烬挤在惊恐的人群中,目光却被现场的布置吸引。尸体摆放的角度、莲花的位置、裙摆的褶皱,一切都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这不是随意的谋杀,而是精心的创作。

“恶魔!这是恶魔的行径!”老祭司颤抖着举起护身符,念诵着驱邪的咒语。

执法官们封锁了现场,但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目击者。仿佛受害者是自愿躺在那里的。

当晚,第二起谋杀发生了。村里的铁匠和他的学徒被发现挂在铁匠铺的横梁上,被摆出锻造的姿态,周围点缀着金属制成的花瓣。

烬偷偷溜到现场,在执法官到来前仔细观察。他注意到铁匠的手掌被涂成了银色,学徒的脸上画着简单的面具。这两起谋杀明显是系列作品的一部分,有着统一的艺术风格。

“你在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烬转身,看到省府执法队的队长昆银。那人满脸疤痕,眼神犀利如鹰。

“我...我只是路过。”烬低下头。

昆银眯起眼睛:“卡达·烬,对吧?你父亲的儿子。我听说你有些...特别。”

烬没有回答。他知道村里人都觉得他古怪,说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回家去,孩子。”昆银的语气缓和了些,“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烬点点头,转身离开。但他能感觉到昆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背影。

第三起谋杀发生在月圆之夜。村中长老的小孙女在睡梦中被带走,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坐在村口的神像怀中,穿着精致的玩偶服装,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

这一次,现场留下了一张字条。昆银大声读出来:

生命粗糙而不完美,

死亡却能赋予它精致的形式。

三幕已毕,终幕将启。

当最后的莲花绽放,

美将永恒。

村民们彻底陷入了恐慌。许多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村庄。谣言四起,有人说金魔是山中的精灵,来惩罚人类的罪行;有人说他是被流放的巫师,回来复仇。

只有烬注意到了别人忽略的细节。三起谋杀的地点连起来,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而三角形的中心,是村外那座废弃的古老神庙。

月圆之夜的第二天,烬借口去竹林采笋,悄悄来到了废弃神庙。推开腐朽的木门,他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混合着香料、金属和某种陌生的花香。

神庙内部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墙壁上挂满了素描和图纸,角落里的工作台上整齐排列着雕刻工具和颜料瓶。最令人震惊的是,神庙中央竖立着几个稻草人,穿着真实的衣服,被摆成各种戏剧化的姿势。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烬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柱子后走出。他戴着简单的木制面具,穿着普通的村民服装,但举止中透着难以掩饰的优雅。

“我知道你会来,卡达·烬。”男子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我注意到了你的观察力。你和其他人不同,你能看到美。”

烬的心脏狂跳,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你为什么这么做?”他问道。

男子轻笑一声,走到一个稻草人前,调整它的手臂角度:“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太混乱,太丑陋。人们在肮脏中出生,在平庸中生活,在混沌中死亡。我在创造秩序,创造美。”

他指向墙上的图纸:“看,这些设计。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计算,每一个动作都达到完美的平衡。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永恒的定格。在我的手中,生命最终实现了它无法达到的完美形式。”

烬看着那些图纸,确实,每一幅都展现出惊人的对称和平衡感。即使是描绘死亡的场景,也散发着诡异的美感。

“但是...你杀了人。”烬轻声说。

“花朵必须被摘下才能插入花瓶,矿石必须被熔炼才能成为金属。”男子走向工作台,拿起一朵精致的金属莲花,“我给予平凡的生命非凡的意义。通过我的艺术,他们得以永恒。”

他转身面对烬:“你理解这一点,我能感觉到。其他人只看到血腥,而你看到了美。这就是为什么我允许你来到这里。”

烬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第四次谋杀...目标是谁?”

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想...亲眼见证。”烬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渴望。

男子笑了,那笑声既温暖又令人不安。“不,还不是时候。你需要先学习,理解艺术的法则。”

他递给烬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拿去吧。这里面是我的研究和理论。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明天晚上再来这里。但现在,你必须回去了,执法官们正在搜查每一户人家。”

烬接过笔记本,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出神庙。当他回到村里时,果然看到执法官们正在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

“小鬼,这么晚你去哪了?”昆银看到烬,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我睡不着,去村口看了看月亮。”烬低下头,装出害怕的样子。

昆银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挥挥手:“回你家去。今晚不许再出门。”

烬点点头,快步向家走去。他能感觉到昆银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直到拐过街角。

那天晚上,烬在油灯下翻开了那本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入——有关人体解剖学的详细研究,关于对称和比例的计算公式,关于戏剧和舞蹈的笔记,还有数十幅精细的设计图,展示着各种“死亡艺术”的构想。

最令烬震撼的是前言中的一段话:

我们生活在丑陋的世界中,被不完美的肉体束缚,被混沌的情感驱使。但艺术可以超越这一切。通过精心的设计和严格的控制,我们可以创造出不朽的美。死亡是最极致的形式,因为它不可逆转,永恒定格。在我的手中,每一个生命都可以成为完美的艺术品,只要在恰当的时机,以恰当的方式结束它。

烬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在悄然改变。他一直觉得世界混乱无序,但从未想过可以以这种方式赋予它秩序和意义。金魔的理念如同种子,落在他内心的肥沃土壤上。

窗外,执法官们的火把如同萤火,在黑暗中徒劳地移动着。烬知道他们抓不到金魔。因为金魔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位艺术家,而艺术家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他吹灭油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那一刻,年轻的卡达·烬并不知道,这一夜将改变他的一生,也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第四起谋杀发生在执法官们眼皮底下。

第二天清晨,村中最好的猎手被发现在自家谷仓中,被悬挂在横梁上,周围点缀着野花和彩带,仿佛某种诡异的庆典装饰。与其他现场不同,这次尸体旁边还放着一面小镜子,反射着死者安详的面容。

“他在嘲笑我们!”昆银愤怒地一拳打在谷仓门上,“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却依然敢下手!”

执法官们展开拉网式搜查,最终找到了那座废弃的神庙。但当他们破门而入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一些来不及带走的工具和材料。

“他逃不远。”昆银判断道,“以这座神庙为圆心,搜查周围的森林和山丘!”

烬站在围观村民中,内心复杂。他既希望金魔被抓住,停止杀戮,又隐隐希望这位艺术家能逃脱,继续他的创作。这种矛盾的情感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搜索持续了一整天,最终在日落时分有了结果。一名执法官在森林深处发现了金魔的踪迹,双方发生了短暂的交火。金魔受伤逃脱,但留下了一条血迹和一件私人物品——一个精致的手绘面具。

“他受了重伤,逃不远的。”昆银自信地说,“明天天亮,我们就能抓住他。”

那天晚上,烬辗转难眠。午夜时分,他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他悄悄起身,看到后院篱笆外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向自己招手。

是金魔。烬立刻认出了那个身形。

犹豫片刻后,烬悄悄溜出屋子,来到后院。金魔靠在树上,面具已经摘下,露出一张出奇年轻的脸庞,不会超过三十岁。他的腹部有一处明显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简陋的包扎。

“他们差点抓住我。”金魔的声音虚弱但依然平静,“但我还有工作未完成。”

烬惊讶地发现,金魔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某种发射器,但又与自己见过的任何武器都不同。

“你...你要做什么?”烬问道。

金魔微笑道:“终幕必须上演,卡达·烬。一个艺术家不能半途而废。”

他递给烬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的礼物给你。里面是我最重要的设计图和理论。你有着与我一样的眼睛,能看见美背后的真理。也许有一天,你会继续我的工作。”

烬接过盒子,感到异常沉重。

“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金魔直视着烬的眼睛,“是叫来执法官,结束这一切;还是帮助我完成最后的演出。”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烬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感受到命运的分叉点在眼前展开。

烬沉默着,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我能怎么帮你?”

金魔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带我去河边。我已经准备好舞台。”

烬支撑着受伤的金魔,两人悄悄穿过森林,来到村外的小河边。月光下,河水泛着银色的波纹,如同一面流动的镜子。

金魔在河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颜料和画笔。他仔细地在脸上勾画,创造出一个精致而诡异的面具妆容。然后,他调整了一下那个奇怪的装置,将它对准自己的胸口。

“记住,卡达·烬。”他轻声说道,“混沌需要秩序,丑陋需要美。当世界陷入混乱,艺术家必须站出来,创造平衡。”

他按下装置上的按钮。一声轻微的机械声响起,接着是一朵金属莲花从装置中绽放,花瓣锋利如刀,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

金魔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他缓缓倒在河边,鲜血染红了河水,但在月光下,那景象确实有着诡异的美感——如同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作。

烬站在原地,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这种极致追求的敬畏。金魔确实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愿意为自己的艺术献出生命。

远处传来执法官们的呼喊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烬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但临走前,他从金魔手中取走了那个奇怪的装置,放入口袋。

当昆银带着执法官们赶到河边时,只看到金魔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月光下,面容安详如同熟睡,周围的场景被布置得如同舞台剧的最后一幕。

“自杀了?”一名执法官难以置信地说。

昆银检查着现场,眉头紧锁:“不像是自杀...更像是...某种表演。”

烬躲在树丛中,看着执法官们记录现场,抬走尸体。他手中紧握着金魔留给他的盒子和那个奇怪的装置,内心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金魔死了,但他的理念和精神,已经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

在返回村子的路上,烬打开金魔留给他的小盒子。里面除了一些设计图,还有一张字条:

真正的艺术需要真正的观众。你有着看见美的眼睛。当时间到来,你会知道该如何继续我的工作。记住,四是个完美的数字——四发子弹,四场演出,四次死亡,一个完整的艺术作品。

烬将字条小心收好,望向远方初升的太阳。在那个清晨,十岁的卡达·烬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恐惧。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转身走入晨雾中,心中已经埋下了未来的种子。

艺术需要传承,而他将是最为杰出的继承者。执法官们永远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确实抓住了金魔,但另一个金魔,已经在那个男孩的心中苏醒。戏命师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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