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凉意还没褪尽，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风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温知夏在半梦半醒间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沈星辞的消息像枚裹着温度的细针，轻轻扎进心底最软的地方：“知夏，我在去车站的路上啦，盘山公路绕得人犯困，路好远。你别偷偷难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放寒假，就飞奔回来抱你。”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顺着眼角滑进枕巾，温知夏吸着鼻子打字，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湿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好，你路上小心，记得多喝热水。对了，我请了一周假，能多待几天。”沈星辞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的遗憾快要溢出屏幕，带着点孩子气的懊恼：“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跟辅导员磨一磨，也请假陪你多玩几天，咱们还能去巷口那家老槐树底下吃烤红薯呢，上次你说那家的红薯甜得流油。”“没事呀，”温知夏咬着下唇擦掉眼泪，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他的头像——那是他在古运河边拍的侧脸，阳光落在发梢，温柔得不像话，“我会乖乖等你放假的，到时候你再带我去吃双倍的，还要陪我逛遍你说的那条古街。”
挂了消息，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那一周，日子像被泡在冰水里，怎么捂都暖不透。心里空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凉意，一闭眼就想起沈星辞掌心的温度——假期见面时，他总是会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眉头微蹙说“知夏的手怎么总跟冰疙瘩似的”，语气里满是心疼。眼泪说来就来，枕巾湿了一片又一片，止都止不住。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厚厚的窗帘，拒绝了所有出门的邀约，不吃不喝，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到深夜。书桌上的手机壳里嵌着沈星辞的照片，那是去年夏天拍的，他穿着白T恤，站在阳光下笑，眉眼弯弯，手里还举着一支融化了一半的草莓冰淇淋，嘴角沾着点奶油，傻气又可爱。温知夏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他温热的轮廓，冰凉的触感透过塑料壳传来，心里的窒息感才稍微缓解了些许。
沈星辞像有心灵感应，每天主动打无数个电话，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寒冬的冰：“知夏，别一个人钻牛角尖，想说话我随时都在，哪怕是凌晨三点，我手机永远为你开机。”“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我是你的退路，好不好？”可绝望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温知夏，让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每次接起电话，她只能嗯啊地应着，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分享大学的日常，说摄影社又组织了采风，说宿舍兄弟煮了火锅，说他今天路过食堂看到桂花糕，想起她喜欢就买了一块，却又遗憾不能立刻送到她手里。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都会急得声音发颤，发满屏的语音叮嘱，晚上视频时，他盯着她苍白的脸，眼眶通红：“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听话，去煮点粥，我看着你吃，一口都不能剩。”温知夏看着屏幕里他焦急的样子，只能含糊应着，挂了视频后，却依旧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像被按在深海里，根本无力抵抗。
假期结束得猝不及防，爸妈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才哄着温知夏同意回学校。收拾行李时，她的指尖抖得厉害，叠衣服的动作反复出错，眼泪滴落在折叠整齐的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对着手机打字，屏幕上的字都跟着晃动：“我要回学校了，我真的不想回去，那里的空气都让我害怕……一想到要见到那些人，我就浑身发抖。”沈星辞的消息立刻弹出来，带着安抚的力量，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知夏，我一直在。到了学校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哪怕只是想吐槽一句，我永远是你的后盾。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别放在心上，你值得所有的温柔。”
出发那天，中午的阳光明明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可爸妈开车送她去学校的路上，风从车窗钻进来，却刺骨得像寒冬的冰棱。温知夏缩在副驾，把外套裹得更紧了，怀里抱着沈星辞送她的枫叶标本，指尖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手机屏幕亮个不停，全是沈星辞的消息：“别想太多，到宿舍先喝口水，记得把外套穿上，宿舍空调凉，别着凉了。”“要是有人跟你说奇怪的话，别理她们，不值得为这种人影响心情。”“知夏，我陪着你呢，你抬头看看天，我这边的太阳也在照着你，我们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
到了学校门口，爸妈说先吃点东西再进去，他们走进一家小小的面馆，点了三碗热汤面。热气氤氲中，温知夏却没什么胃口，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翻涌，怎么也压不下去。她想起上次在这里吃饭，还是和宿舍的人一起，那时她们还笑着给她夹菜，说以后要一起走遍这座城市的小吃街，可如今，那些温柔的话语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吃完面，爸妈拎着她的行李，带她走进学校。远远看见几个曾经笑着跟她分享零食、一起去图书馆的同学，温知夏的腿突然软得几乎站不住，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爸妈忙着往前走，讨论着宿舍的位置，没注意到她颤抖的膝盖和苍白的脸色，只有温知夏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靠近教学楼一步，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进了宿舍，室友们客气地跟爸妈打招呼，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躲。妈妈放下行李就开始帮她铺床，一边整理被褥一边随口问：“你们平时跟知夏相处得挺好的吧？之前听她说有人背后议论她，你们知道是谁吗？要是有什么矛盾，大家说开了就好。”室友们互相递了个眼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呀，没听说过这事，我们平时都挺和睦的。”温知夏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就是这几个室友，在宿舍里偷偷议论她“媚男”“装清高”，如今却装作一无所知。她赶紧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声音带着恳求：“妈，别问了，真的没事，可能是我误会了。”就在这时，她瞥见靠窗的室友飞快地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趁着转身的间隙，温知夏看清了聊天框里的文字：“她回来了，现在在宿舍，她妈还问起议论的事了，真烦。”
那一刻，温知夏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原来她们早就和那些议论她的人站在一起，原来连朝夕相处的室友都在背后看着她的笑话，原来所谓的客气，不过是懒得伪装的敷衍。她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把屏幕捏碎，快步躲到阳台，拨通了沈星辞的电话，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她们也背叛我了，连室友都这样……我在这里，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我好害怕。”沈星辞的电话立刻被接通，声音温柔又坚定，像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情绪：“知夏，别往心里去，这些人不值得你难过。你现在深呼吸，慢慢数到十，看着窗外的天空，想想我，我一直陪着你，电话不挂。”
妈妈铺好床，拉着她去拿快递、买零食，把她的储物柜塞得满满当当，嘴里念叨着：“多买点爱吃的，别委屈自己，缺钱了就跟爸妈说，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可温知夏心里的空落，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快上晚自习时，班主任突然把爸妈叫去办公室，说是要沟通一下她的学习情况，让她先去教室等着。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她，有好奇，有窃窃私语，还有毫不掩饰的恶意，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温知夏低着头，快步走到座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指尖死死抠着桌角，直到指甲泛白，才勉强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没多久，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老师语气温和地说：“知夏，我知道你之前在学校受了委屈，别想太多，没有朋友可以再交，学校里还有很多善良的人，慢慢相处就会好的。”温知夏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办公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不想，我再也不想交朋友了，我怕了，每次真心对待别人，换来的都是背叛和议论。”爸妈沉默了许久，爸爸叹了口气说：“先上一段时间看看，要是实在不行，之后带你去看看心理老师，聊聊天也好，别一个人憋着。”她拼命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事，我不想被当成怪物！要是被更多人知道了，她们会更过分地议论我的。”妈妈突然红了眼，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到底是谁在欺负你？告诉妈妈，我去找她！不能让你这么受委屈。”温知夏吓得抓住她的手，哭着说：“别去！妈，别去！她会报复我的，你们不在的时候，她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完高中。”
老师劝住情绪激动的妈妈，转头对温知夏说：“你妈要回家了，跟她告个别吧，以后在学校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老师。”她抱着妈妈不肯撒手，哭着说：“妈，带我回家，我害怕……我真的待不下去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陌生。”妈妈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说“没事的，老师会保护你，有什么事就给爸妈打电话”，可温知夏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体会不到。最终，在老师的劝说下，她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看着爸妈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疼，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回到教室，收手机的铃声响了。温知夏飞快地给沈星辞发消息：“星辞，要收手机了，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我好害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陌生，我好想回家。”他的回复很快，带着暖意，像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了她漆黑的世界：“照顾好自己，别想太多，一定要好好的，按时吃饭睡觉，等你拿手机就找我，我一直等你，永远都在。”她盯着这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被教官收走，心里的最后一点支撑，好像也被抽走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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