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秋的风裹着凉意穿过窗缝，落在客厅地毯上卷起细碎绒毛，温辞正低头给画册补色，指尖握着彩铅轻轻勾勒，画纸上海边日出的霞光又浓了几分，沈砚靠在他肩头翻着项目收尾报告，指尖偶尔划过纸页，呼吸轻缓得几乎融进静谧的午后。

“下周公司要派一人去外地分公司驻场，为期半年，你知道吗？”沈砚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揉得有些轻，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迟疑。温辞握笔的手顿了顿，彩铅在画纸上留下一道浅痕，他转头看沈砚，眼底带着几分诧异：“没听说，怎么突然提这个？”

“刚才领导私下找我谈了，说想让我去。”沈砚合起报告，指尖攥着纸页边缘微微泛白，“分公司那边项目缺核心人手，说是驻场结束回来就能升部门主管，算是个不错的机会。”温辞沉默下来，彩铅被他轻轻放在画册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画纸边缘，客厅里只剩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凉意悄悄漫了进来。

他知道这是沈砚一直想要的机会，从前两人较劲时，沈砚总说要凭实力站稳脚跟，可真到了这一刻，温辞心里满是不舍，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你想不想去？”沈砚抬头看他，温辞眼底的失落藏得浅，却还是被他抓得真切，心里忽然泛起酸涩：“我不知道，所以想问问你。”

“去啊。”温辞勉强牵起嘴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依旧温柔，“这是好机会，不能错过，你努力这么久，早就该有这样的认可。”沈砚看着他故作坦然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微凉：“可要去半年，我们就要分开这么久。”

“半年很快的。”温辞反手握紧他，指尖用力却不敢太沉，怕泄露心底的执拗，“我们可以每天视频，我也能抽周末去看你，不算太远。”沈砚没说话，只是靠回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心里满是纠结。他想要这个机会，却更舍不得离开温辞，这份两难像藤蔓缠在心头，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接下来几天，两人都没再提驻场的事，却都默契地察觉到氛围里的微妙，依旧一起上班下班、做饭看电影，可温辞总会下意识多做些沈砚爱吃的菜，沈砚也会格外珍惜相处的每一刻，连加班时都忍不住多陪温辞一会儿。直到周五下班，领导再次找沈砚确认，让他下周一就动身，沈砚才咬着牙答应下来。

晚上回到公寓，沈砚把消息告诉温辞时，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我答应领导了，下周一走。”温辞正在厨房洗碗，水流声突然停了，他背对着沈砚站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眼底的失落再也藏不住，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时，两人并肩坐在卧室地板上，温辞把沈砚常用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连他偶尔会忘带的感冒药、创可贴都仔细塞进角落，动作认真得有些笨拙。沈砚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伸手从身后抱住他：“温辞，我舍不得你。”

温辞身体一僵，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他反手紧紧抱住沈砚，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也舍不得，可我不能耽误你。”两人相拥着沉默许久，眼泪悄悄落在彼此肩头，却都没敢哭出声，怕让对方更难过。

周末过得格外快，两人没出门，就待在公寓里，一起看以前拍的照片，翻那本旧画册，温辞把没画完的部分补完，最后一页画了两个并肩的身影，背景是他们住的公寓窗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等你回来。沈砚看着那行字，心里酸得发疼，却还是笑着说：“画得真好看，我会好好收着。”

周一早上，天还没亮，温辞就起床给沈砚做了早餐，简单的粥和煎蛋，沈砚却吃了很久，每一口都带着不舍。收拾好行李出门时，天刚蒙蒙亮，路边的路灯还亮着微弱的光，两人并肩走着，手一直紧紧牵着，谁都没说话，只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

到了高铁站，离发车还有半小时，两人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温辞反复叮嘱：“到那边记得好好吃饭，别总熬夜，天冷了多穿衣服，有什么事随时给我发消息，我周末就去看你。”沈砚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你也一样，别太累，项目结束了就好好休息，不用总特意跑来看我，路上麻烦。”

广播里传来检票的通知，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不舍，温辞伸手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去吧，我等你上车。”沈砚攥着行李箱拉杆，迟迟不肯动，最后还是咬着牙转身，一步步走向检票口，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温辞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泛红，却笑着朝他挥手。

沈砚别过脸，快步走进检票口，不敢再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列车开动时，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温辞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眼泪才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水渍。

温辞站在高铁站门口，看着列车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身，风裹着凉意吹在脸上，格外刺骨，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重要的东西。他慢慢走回家，公寓里还残留着沈砚的气息，桌上的早餐碗还没收拾，画册放在茶几上，最后一页的字迹格外清晰，可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砚到了分公司后，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分公司的项目比他想象中更棘手，每天加班到深夜，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偶尔闲下来，他会立刻给温辞发消息，可常常等不到回复，后来才知道，温辞也在忙着接手他留下的工作，两人都被忙碌裹挟，连视频通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刚开始，两人还能每周抽时间视频一次，说说彼此的工作和生活，可随着项目推进，视频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发一条消息，隔好几天才能收到回复。沈砚看着手机里未读的消息，心里渐渐泛起不安，他知道两人都忙，可距离带来的疏离，还是悄悄漫了上来。

有一次，沈砚加班到凌晨，身体实在撑不住，发烧到39度，独自去医院挂水，坐在输液室里，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满是委屈。他给温辞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发烧了在医院，可直到输液结束，都没收到回复。第二天早上，他才收到温辞的消息，只有简单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照顾自己，我这边太忙了，没看到消息。”

看着那条消息，沈砚心里泛起淡淡的失落，他知道温辞忙，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他想跟温辞说说心里的委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给温辞添麻烦，只能回复一句：“我没事了，你也注意休息。”

温辞这边也不好过，接手沈砚留下的工作后，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处理团队里的琐事，偶尔闲下来，想给沈砚发消息，却又怕打扰他工作，只能对着手机发呆。有一次，他特意抽周末的时间买了去沈砚城市的车票，可到了高铁站，却收到沈砚的消息，说项目紧急，周末要加班，没时间见他。温辞只能默默退了票，独自回了家，心里满是失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偶尔视频，也只剩简单的几句问候，再也没有从前的亲密无间。距离像一道无形的墙，悄悄隔开了他们，心里的不安和猜忌，渐渐生根发芽。

沈砚在分公司认识了一个叫林宇的同事，林宇性格开朗，做事认真，知道沈砚独自在这里，经常主动帮他，加班时会给她带夜宵，生病时会陪他去医院。沈砚很感激林宇，把他当成好朋友，偶尔会跟他说说心里的烦恼，林宇总会耐心安慰他。

有一次，两人加班到深夜，一起去楼下吃夜宵，被路过的同事拍了照片，发到了公司群里。温辞看到照片时，正在加班整理资料，手机屏幕亮起来，照片里的沈砚和林宇坐在一起，笑得很开心，心里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格外难受。

他给沈砚发消息，问照片里的人是谁，沈砚回复说：“是同事林宇，经常帮我，我们一起吃夜宵。”温辞看着回复，心里泛起嫉妒和不安，他想质问沈砚，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只能回复一句：“少跟异性走太近。”

沈砚看到那条消息，心里满是委屈，他只是把林宇当成朋友，温辞的猜忌让他很不舒服，回复道：“我们只是同事，你别多想。”可温辞没有再回复，两人之间的隔阂，又深了一层。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每次视频都会因为一点小事吵架，话里带着彼此的委屈和不满。沈砚觉得温辞不理解他，总是猜忌他；温辞觉得沈砚不在乎他，忽略他的感受。曾经的甜蜜和默契，渐渐被争吵和冷战取代，距离带来的伤害，远比他们想象中更深刻。

有一次，沈砚的项目遇到重大难题，连续加班一周都没解决，心里满是压力，想跟温辞说说心里话，可视频接通后，温辞却先开口质问他，为什么最近很少给他发消息，是不是跟林宇走得太近了。沈砚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对着屏幕大喊：“温辞，你能不能理解我一点？我在这里有多难你知道吗？你除了猜忌我还会什么？”

温辞也红了眼，反驳道：“我猜忌你？你看看你自己，多久没主动给我发过消息了？照片里你笑得那么开心，你心里还有我吗？”两人激烈地争吵着，都说着伤人的话，最后沈砚用力挂了视频，把手机扔在一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温辞看着黑屏的手机，心里满是后悔和难过，他知道自己不该猜忌沈砚，可心里的不安实在太强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给沈砚发消息道歉，可又拉不下脸，只能对着手机发呆，心里满是煎熬。

冷战持续了半个月，两人都没有联系彼此，沈砚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想用忙碌麻痹自己，可心里的难过却越来越深。他常常在深夜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以前和温辞在一起的日子，眼泪悄悄掉下来。

温辞也一样，每天下班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公寓，心里满是失落，他翻看着两人以前拍的照片，画册被他放在床头，每天睡前都会看一眼，最后一页的字迹渐渐模糊，可心里的思念却越来越浓。他后悔自己的猜忌和冲动，想给沈砚道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个月后，沈砚的项目终于顺利解决，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打开手机，翻到温辞的聊天框，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想给温辞发消息，可又怕得到冷漠的回应，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一句：“项目解决了，我好想你。”

消息发出去后，他一直盯着手机，心里满是忐忑，过了很久，才收到温辞的回复，只有简单三个字：“我也是。”看到那三个字，沈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在这一刻爆发。

两人视频接通时，都红了眼，没有争吵，只有沉默。过了很久，温辞先开口，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沈砚，是我不好，不该猜忌你，不该跟你吵架。”沈砚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不该忽略你的感受，不该跟你说伤人的话。”

“我真的很想你。”温辞看着屏幕里的沈砚，眼底满是思念，“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沈砚点头，哽咽着说：“我也想你，这里一点都不好，我好想回家。”

那次视频后，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散，沟通也多了起来，虽然还是隔着距离，可心里的思念却越来越浓。他们开始珍惜每次视频的时间，说说彼此的心事，分享生活里的小事，距离带来的疏离，慢慢被思念取代。

日子一天天过去，驻场的时间渐渐接近尾声，沈砚每天都在期待回家的日子，把工作提前整理好，早早收拾好了行李。温辞也在盼着他回来，把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买了很多沈砚爱吃的菜，甚至提前请假，准备去高铁站接他。

可就在沈砚准备回去的前一周，分公司的项目突然出现突发状况，需要核心人员留下处理，领导找沈砚谈话，希望他能再驻场一个月，等项目彻底稳定后再回去。沈砚心里满是纠结，他想立刻回去见温辞，可项目突发状况，他又不能不管。

他给温辞发了消息，说自己要晚一个月回去，温辞看到消息时，心里满是失落，可还是回复道：“没事，工作要紧，我等你。”沈砚看着回复，心里满是愧疚，只能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温辞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格外难受，他已经等了半年，好不容易盼到快要见面，却又要再等一个月。他坐在公寓里，看着画册最后一页的字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再也藏不住。

沈砚处理完突发状况后，每天都在盼着回家，工作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给温辞发消息，跟他说回家后的计划。温辞也会跟他说说家里的事，两人都在期待着重逢的日子。

终于，一个月后，沈砚彻底完成了驻场工作，买了回家的车票。发车那天，他早早收拾好行李，坐在列车上，心里满是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到温辞身边。列车开动时，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心里满是期待。

温辞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高铁站，手里拿着一束沈砚最喜欢的向日葵，站在出站口焦急地等待着。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心里满是激动，半年多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列车到站后，沈砚快步走出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温辞，他穿着浅灰色的外套，手里拿着向日葵，眼底满是笑意，正朝他挥手。沈砚快步跑过去，扑进温辞怀里，紧紧抱住他，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温辞，我回来了。”

温辞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哽咽：“欢迎回家，我好想你。”怀里的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所有的等待和委屈，在重逢的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两人紧紧相拥了很久，才慢慢分开，温辞把向日葵递给沈砚：“给你的，欢迎回家。”沈砚接过向日葵，笑得像个孩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格外开心。

回家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走着，像以前一样，说着彼此的思念和牵挂，空气里满是重逢的甜蜜。回到公寓，沈砚放下行李，环顾着熟悉的房间，心里满是安稳，这里才是他的家，有温辞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温辞走进厨房，给沈砚做了他爱吃的菜，厨房里飘着饭菜的香味，熟悉又温暖。两人坐在餐桌前，互相夹菜，说着分开后的点点滴滴，虽然有过争吵和隔阂，有过委屈和不安，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重逢的这一刻，变成了彼此感情里的考验，让他们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吃完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温辞把画册拿过来，翻到最新一页，画着高铁站重逢的画面，沈砚扑进他怀里，眼里满是泪水，却笑得格外开心。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久别重逢，满心欢喜。

沈砚靠在温辞怀里，看着画纸上的画面，心里满是感动：“画得真好，我会永远收着。”温辞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温柔：“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再也不让距离隔开我们。”

沈砚点头，靠在他怀里，心里满是安稳。窗外的夜色渐浓，星星渐渐爬上天空，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客厅里满是温馨的气息，两人紧紧相拥，再也不愿分开。

经历过距离的考验，他们更加懂得彼此的重要性，从前的争吵和隔阂，都成了感情里最珍贵的沉淀，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往后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会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他们的故事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