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十六年前的那一夜，大雨如倾。魏无羡被逼至绝境的身影在崖边摇晃，黑风呼号，像要把世间所有声音都吞没。下一瞬，刀光与怒喊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他整个人坠入深渊，像被天地从卷轴上抹去。

尸骨无存，音讯全无。

从那之后，蓝湛每年的雪夜都会独自走到乱葬岗外的山路，白衣被风雪染得微湿。他不说话，只静静望着远方，仿佛那条再不会有人走来的小径还能重新响起一个人的脚步。

可十六年过去了。

浮尘落定，故事沉底，世人记得的只有“夷陵老祖”的名字，而真正的魏无羡早已随那一跃化成了空。

蓝湛最终没能等到他。

但他依旧在等——不是等一个会归来的人，而是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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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不记得自己从何时开始衰老。

白发悄然爬上鬓角，他仍旧一身素衣，仍旧守着那条早已荒芜的山路。云深不知处的竹林一季季地更换颜色，弟子们来来去去，而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

他从未说出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岁月最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气息日渐微弱，手指再抚琴弦时已不像从前那样稳。夜里他常独坐在灯下，指尖轻触空白的竹简，好似摸到一段从未写完的人生。

在某个静到连风都不愿吹动的清晨，蓝湛安静地躺在榻上，从容得像只是睡去。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仿佛在梦里终于追上了那个人的背影。

然后，他的呼吸停下。

一生的守候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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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从头顶垂落，空气里有陌生的消毒水味与机器运转的低鸣。

他怔了怔。

周围是白墙、金属、柔软的床铺；窗外是高楼林立、车流如光影般交织而过。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闪着光的方形板子，说着他听不太懂却隐隐能辨出含义的语言：

“你终于醒了。”

蓝湛坐起，衣角落下却换成了陌生的材质。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年轻、无伤、毫无老态。

他第一次在异世的空气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砰。”

蓝湛眨了眨眼，他缓缓抬手整理衣角，声音低沉又带着不适应：“……江澄？”

江澄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街道上呼啸而过的汽车，眼神里满是责怪又不可思议：“你傻啦！怎么过马路车都不躲一下？！”

蓝湛眯起眼，望着这条钢筋水泥堆砌的街道，眉头微微皱起：“……车……呼啸……”

江澄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声音拉长：“怎么，不认识小爷我了？蓝二傻子，你不会真傻了吧！”

蓝湛微微低头，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江澄。”

江澄忍不住笑了，甩了甩头发：“哎呀，好嘛，还记得我！蓝二傻子，你这是又 cosplay 了？怎么看你像是从电视剧里跑出来的！”

蓝湛抬眼，带着一丝恍惚与好奇：“……你说的‘电视剧’是什么意思？”

“真傻了？医生说你摔坏脑子了，我* ” 江澄眨眨眼，笑得调皮：“没事，你慢慢适应吧。先学会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然小爷可不会天天护你啊！”

蓝湛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他抬眼看向街道上飞驰的汽车，——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